她还从未仔细了解过晚晚,荀双有好多的问题想问晚晚,一身高强的武艺是谁教的?为什幺你胆子那幺小,却力气那幺大?
没有机会了,再也没有机会了。荀双的悲哀似石头一块接着一块,垒在心房压的她喘不过气。
江俞眸底黯然,死死攥着长剑,他想说些什幺。可他能说什幺,他的无能为力吗?
她整个人都浸在悲伤中,精神几近崩溃,“你为什幺还不去找沈容!”
“抱歉。”他嗓音低沉着,把满心的肺腑一字一句斟酌,只能换来这些。
荀双不断的思索着一切,她此刻不明白为什幺会有人这幺残忍,什幺人才会活生生的将一个年轻姑娘的生命,剥夺走呢?她此刻什幺也想不通,只是思极晚晚的父母。
她缩在晚晚的身上,像个找不到路的孩子,无助的望向江俞,“我该怎幺和晚晚的爹娘交待呢?说,你们的女儿,是为了救我被贼人活活捅死的吗?”
世间莫大的悲哀,便是白发人送黑发人,谁不曾是父母的掌上明珠,被含在心间宠着,希望孩子能平安长大嫁于良人,可一切憧憬都在晚晚十八岁时戛然而止了。
身后人的心痛只能换来一座孤坟,她的容颜,永远都停留在一具冰凉的尸体上。
江俞的脸色压的更低了,他蹲下身子揽住荀双的肩膀,巷子里的月光依旧清冷如水,弥漫着无声的悲痛。
她不知所措着,偏偏此时他的温热向荀双贴来,给了她一个偌大的宣泄,荀双靠在江俞的肩上,洇湿少年宽厚的臂膀。
少年身上落尽了世间最寒凉的月色,白净的手掌才斩杀下许多人头,可此刻未沾染一丝血腥,轻轻安抚着怀里悲痛的少女。
他刚想开口说些什幺,远处屋檐上一枚冷箭带着劲风直刺江俞。江俞反应凌厉,反手用剑鞘劈开暗箭。
随侯的暗卫向刺客的方向鱼贯而入,可紧接着数枚连发的冷箭,似雨珠向江俞打来。江俞见状不妥,急着要将荀双带走,仓惶间,一箭刺穿他的胸膛。
江俞闷闷的哼了一声,鲜血霎时吞噬着玄衣,伤口不断的有血喷涌而出。
“请少夫人速速和少主离开此处。”侍卫拎着长剑挡住了大部分的箭矢,向她请求道。
荀双彷徨的情绪被箭雨打破,看着他受伤,心上的悲痛拧成了一股麻绳化作动力,立刻从原地站起,刻不容缓的便架着他就向巷子外的马匹奔去。
“拿着这个,快和温远离开京都!”江俞连步子都虚浮着,他伸进衣襟里摩挲出一枚铁铸的钥匙。
伤口被少年修长的手指压到,鲜血透过指缝直向外汩汩的冒着,染红了白皙的手掌。还有那枚荀双日思夜想的钥匙。
荀双一手撑着江俞的半边身子,另一掌接过被猩红色染就的铁块,沉甸甸的压在她的手心。
“那你怎幺办!我不会抛下你的!”
江俞已经被疼痛洇湿了大半身,失血过多头脑已渐渐失去清明,他强撑着最后一丝理智上了马。荀双跟着他,娇柔的身躯将高挑孱弱的江俞环在双臂间,紧紧握住缰绳。从未学过骑马,也极害怕马儿快速的颠簸。
荀双不知从哪里生出来的勇气,学着他从前飒爽的身姿,脚下夹紧马肚向江府的方向飞驰。她的鼻腔中都是江俞身上温温腻腻的血腥味,他失重的倚在她身前,恐惧再次蔓延进她的四肢。
“你醒醒!江俞!不要睡啊!醒醒!”
“你罪孽滔天,阎王是不会收你的!”
“你死了我不会给你守寡的,我要嫁给你最讨厌的人!”
荀双从到京都伊始就厌恶江俞的轻浮,却从未想过他会死。她以为自己会害怕疾驰的骏马,却没想到自己会更害怕他的身躯渐渐没了温度,晚晚已经走了,他不能再走了。
荀双死死咬着唇瓣,将一腔胡思乱想咽下,她默默祈求着:‘花神娘娘啊,我求求您,不要让他离开。’
不过片刻,她就见到了正在满街搜寻刺客的侍卫,将他带回江府。所有人都慌了神,府中顿时乱作一团。
“快去请沈先生。”她的话似定海神针一样,给人们指了一条路。
宫里很快便得到了消息,沈容来得极快,皇帝派人来,几乎将整个太医院都挪了过来,屋内人来人往,荀双不知所措的站在原地,很快就被挤了出去。
没有人注意到她的衣衫已经被染成深红色,上好的布料皱成一团凝成大大的血痂,婢子们端着一盆盆的清水,被鲜血浸湿又泼了出来。
迢迢皱着眉,备置着药品,忙的头也不擡,没有人敢和荀双说他受伤到底重不重,可从迢迢红着的双眼,她就已经猜到了,江俞的病情并不好。
她很想哭,却只有泪水流出,嗓音已经哑了好像再也哭不出声了。
江俞说过,要她离开,荀双押着手中的钥匙,目光怔怔得望向房内,仿佛已经下定了决心。
别院中此刻大部分的人手都已经被调走,只留下零星几个护卫,她趁他们不注意,溜进了凄凉的别院中。
她驾轻就熟的打开密道,漆黑的牢房中,只有拐角处有一抹莹莹的火光。
她惊喜叫道:“温大哥!”
温远正蜷在角落,看到满身狼狈的荀双有些惊讶,“双儿,你受伤了?”
她颤抖着小手,摸到钥匙伸进锁芯,打开了沉重的牢门,“我没受伤,是江俞受伤了!现在府内防范不足,大部分的人手都被派出去追查刺客了。”
情势已迫在眉睫,她拉着温远,认真的嘱咐道:“抓紧机会离开,这是唯一的机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