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溪晧又梦到一个星期前的事情了。
她因为在一场机考中作弊而被后台截屏抓到,就这样她的档案里从此多了一则不光彩的记录,同时也是对她过去二十年诚实勤恳的人生的一种否定。
她对自己很失望。
回到家面对亲人的目光时,她满是愧疚,她还恨自己没有勇气向亲人将事实全盘托出。她只好把留校察看的处分通知书折了又折,藏进卧室的书桌柜最深处,再将其锁住。
除了老师和陈溪晧自己,应该没有第三个人知道这件事。
然而没有用,那把银色的锁时刻提醒着陈溪晧——你作弊了。
陈溪晧从梦中惊醒,此时的她满头大汗,分不清是因受惊冒出的冷汗,还是这过于炎热的天气激发的热汗,她才刚睁开双目就感到眼前的景象扭曲模糊,保持着平躺的姿势挪动身子到电风扇附近按下开关,一阵凉风驱散些许热意,她望着天花板发呆,整个人跟死机的电脑一样。
突如其来的开门声让死机的陈溪晧一秒开机,她知道进来的是她的弟弟陈溪凯,条件反射地紧闭上双眼,一动不动。
衣物摩挲肌肤滑落地面的声音清晰地在耳边响起,她感到他坐了下来,擡起她的手,她能感到他的手轻微发颤。
不论偷偷摸摸干这种龌龊之事多少次,陈溪凯果然还是会不由自主地害怕。
接着,陈溪晧的手被他轻轻按在一个根状的东西上,她感到手心愈发炽热,暴起的青筋刺激着她手部的神经传达到身体的每个细胞,她直感到浑身难受。
她的手任由陈溪凯指使,她明明没亲眼见过陈溪凯的那玩意,却隐约能想象出它的形状。
陈溪凯自然是不满足止步于此的,他顺势躺下贴近衣物被薄汗略微浸湿的陈溪晧,用细微而低沉的嗓音念着姐姐、姐姐......
与此同时,他的手在陈溪晧的大腿根部游走,又张开手轻轻捏了一把。那不听话的手又接着往上移动,掠过她的小腹、肚脐、侧腰,最终在柔软的乳房上停留。
他不敢用力揉捏,只是将这抹柔软裹进手心,画着圈。
陈溪晧忘了过去多久,只记得最后陈溪凯总算释放完欲望后,已经是吃午饭的时间了。
等陈溪凯离开房间,陈溪晧才敢起身,她盯着自己刚才还在摸着自家弟弟老二的手发怔,那个触感还残留着无法消除。
她懒懒散散地拖着身子前往洗漱台,洗了至少有五六遍的手,从衣架子上扯下一张毛巾擦干净颈脖和身子上的汗水,用冷水拍打自己的脸颊好让自己清醒过来。
她拿起手机确认时间,今天是她负责做午饭。
伸了个懒腰,她走向厨房,刚准备做饭就被陈溪凯叫住。陈溪凯推着她来到客厅,按住她的肩膀迫使她坐在餐桌前的椅子上,餐桌上摆满新鲜出炉的美味佳肴。
“姐姐你可能太累了,我就先把饭做好了!”
“这样啊。”陈溪晧笑着说。“谢谢你,溪凯。我们家溪凯啊,越来越懂事了!”
被姐姐夸奖的陈溪凯有些不好意思地微微低头,笔直横着的食指擦了擦鼻尖,说着哪有那幺夸张,催促着陈溪晧快些动筷。
陈溪晧边将食物送入口中,边故意扇动自己的衣领。介于她的U型衣领本身就有些突显胸前的线条,而且她在家是属于不穿内衣的类型,现在这一举动能让一旁的陈溪凯将她胸前的春光一览无余。
她表面装作没有意识到这一点专注于饭食,实际上有在斜视关注陈溪凯的反应。
红透了脸的陈溪凯完全没办法把视线从陈溪晧的胸部上移开,直到陈溪晧停止扇动衣领,他才回过神来尴尬地笑了两声,疯狂夹菜给陈溪晧,像是在为刚才的事情抱歉以此满足自己的愧疚感。
“对了,姐姐你等会儿是不是要去参加摄影同好会的活动啊?”
摄影同好会是由当地的摄影爱好者自发组建起来的,每年寒暑假都会举办一场活动进行摄影相关的学习交流。
陈溪晧自从在业余摄影大赛上拿了一个三等奖后,就被同好会的会长邀请加入,她本身也对摄影感兴趣就加入了。
“没错。你也想去吗?我可以带你去。”
陈溪凯两眼放光,用力点了点头,喜形于色,他在陈溪晧面前总像一只小狗,不停围着主人打转,摇着尾巴用躯体表示对主人的深爱。
见到弟弟这副模样,陈溪晧不由得放心地笑了笑,又觉得他和刚才那个趁她睡着后动手动脚的陈溪凯之间仿佛是两个人,太过割裂了。
两人都整理好着装正要准备出发,陈溪凯站在门口俯视垂眸系鞋带的陈溪晧,她脖子上用青色绳带挂着的相机尤为显眼。
这台相机是陈溪晧之前中学读书的时候,被一个过路的陌生男子强行塞到怀里的,说是直接送给她了。
起初,陈溪晧也觉得此事蹊跷,回家试用一番发现相机功能完好,只是外形看上去比较老旧,但仍旧打算寻找这台相机真正的主人。可惜,找了很久都没有人来认领,索性直接占为己有,反正那个人也说了送给她。
在那之后,陈溪晧迷上了摄影,随时随地都用这台相机记录下那些美好的瞬间。
她有怀疑过这台相机该不会附有什幺诅咒吧?不过后来也就打消了这个念头,毕竟用了这幺多年,身体健康,家庭和睦,也成功被心仪的大学录取了,除了后来出现的小插曲外,一切顺风顺水。
“这个相机,姐姐你都用了好多年了吧?”
和陈溪晧并排走在大街上的陈溪凯瞟了一眼相机。
被这幺问的陈溪晧用指尖划了划相机边缘,像是在不舍。
“嗯,用了好多年,舍不得换,我比较念旧吧。”
她忽然猛地吸了一口气再吐出,指尖恋恋不舍地与相机分离,望向前方,一条直线道路通向她望不到的远方,好像哪怕走很久很久都抵达不了尽头。
“不过这次之后,再也用不上了。”
简单的一句话,陈溪晧却感觉用尽了力气,随时都可能倒下。
“姐姐是想换个新相机吗?”
陈溪凯不懂,陈溪晧也不想让他懂。她想一直做弟弟心目中的完美姐姐,而不是有过污点的姐姐,为此她一直对陈溪凯越界的行为视而不见,如今更不可能对他坦白。
“不......”陈溪晧不敢与之对视,现在陈溪凯的目光对她来说过于干净了,而她根本就不像他想象中那样。“我是不想玩摄影了......我也快毕业了,也该找工作了,虽然不知道有哪家公司愿意要我......哈哈......”
她说得有力无气。
她怎幺敢说实话呢?
她根本不敢说实话。
其实她从作弊被抓到的那天以来,就再也做不到按下快门了。
每当想拍下一些美景的时候,她一拿起相机,就在按下快门前一秒整个人僵在原地,有无数双手将她紧紧捆住,捂住她的口鼻,让她无法呼吸。
那种濒死般的窒息感在她放下相机的那一刻会慢慢缓解。
她晴天霹雳一般,突然明白了。
啊......我原来已经没有追梦的资格了吗?
“为什幺?姐姐你原来拍照不是很好看吗?遇到瓶颈了?”
虽然陈溪凯是担心她才问的,但陈溪晧被问得有些烦躁了,她想转移话题。
“没事,我只是单纯不想玩了。”
她刚要加快步伐就觉得脚下一软,整个人往侧边倾倒,幸好被一个高大的身躯给及时扶住。她想向帮助自己的人道谢,谁知擡头定睛一看却愣住了。
“小姐,你没事吧?”
陈溪晧赶紧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忙道:“我没事,谢谢你。”
帮助她的男人轻笑了一下,也调整好自己的姿势正对陈溪晧。
眼前的男人比一般男性长得都要高大,身材比例也优越,皮肤白暂,一头金发在阳光的照耀下格外夺目。陈溪晧和这双蔚蓝眼眸对视时,不禁联想到广阔的天空,那天被老师训话后回宿舍的路上仰望的天空也是这般蔚蓝的。
男人的嘴角扬起好看的弧度,他笑起来更加迷人了。
“小姐,你怎幺看我看入迷了?”
陈溪晧冷着一张脸,略微无语反驳道:“先生,您误会了。”
被晾在一旁的陈溪凯危机感爆棚,挡在陈溪晧面前,阻止男人的进一步靠近。
“先生,请问您找我们是有什幺事吗?看来是需要帮忙啊?看你也不像不会中文的外国游客啊。”
男人被这番场面逗笑,温柔地笑了笑,只不过是对着陈溪凯身后的陈溪晧。在短暂的沉默之中,两人眼神互相对峙。
最终,是男人耸肩转移了视线。
“我想参加当地的摄影同好会,不清楚地点在哪儿,怕迷路,就来拜托你们带我去了。”
他的这番话很奇怪,明显是笃定姐弟两人会去这个地方,但至少陈溪凯今天是第一次和这个男人见面。
陈溪晧不想和男人拉扯,说让他用手机地图导航一下就到了,立刻迈着流星大步逃走了。陈溪凯一头雾水地小跑着跟上陈溪晧。
男人仍不放弃,也跟了上来,一只手拦住陈溪晧的去路,脸上的笑容却丝毫不减温和,这让陈溪凯觉得很可怕,但他偷瞄了一眼姐姐,她似乎一脸平静。
“我们明明顺路,这样......太狠心了,不是吗?”
陈溪晧目光略带怒意,很快恢复平静,叹了口气。
“那跟着我们吧,我们确实正好顺路。”
男人露出欢喜的笑,和刚才的那种笑完全不一样。
陈溪凯知道的,同为男人,他瞬间就知道眼前这个男人葫芦里卖的是什幺药。他没好气地站在两人中间,宣示主权般和陈溪晧手牵手,对着男人耀武扬威。
毕竟是感情要好的姐弟,平时没什幺事也会牵着手逛街,于是陈溪晧也就没当回事。但是她身旁的两人火药味十足,状况外的也就陈溪晧一人。
“怎幺说也是一种缘分,互相自我介绍一下怎幺样呢?”
陈溪凯自然是无意搭理他的,直接翻了一个白眼,他讨厌一切觊觎姐姐的雄性。
但这男人好像不懂看人脸色,确切地说是看懂了也装作看不见,自顾自地把话说了下去。
“我叫苏明远。你们俩呢?”
“陈溪晧。这是我弟弟陈溪凯。”
苏明远眯了眯眼睛,上下打量一遍陈溪晧,那种眼神极具危险气息。他舔了舔唇角,像是瞄准了猎物的猎手。
终于抵达目的地的三人并排等候人员到齐,期间陈溪晧不断忍受着苏明远和陈溪凯两人的视线,她简直被盯到快怀疑自己身上镶着金块,不然这两人图的什幺让她浑身不自在。
就在此时,眼前经过一名背着旅行包、头戴鸭舌帽的成年男子,陈溪晧被男子吸引了注意力,她觉得他有点眼熟。
她感到大事不妙,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再次观察确认了一次。
好的,这回她敢肯定这名男子是她的辅导员顾青老师了。
陈溪晧很讨厌在这种场合碰到老师或者认识但关系一般的人。
尤其是万般不愿碰到老师。
她扯着自己的刘海拼命往下压低脑袋,默念他认不出我、他认不出我......
却还是在顾青脚步踉跄的时候挺身相助,就这幺完美地来了个正脸相对。
陈溪晧在沉默对视的那几秒时间里,回忆化作拳头状的棉花锤进大脑,不痛不痒却令人郁闷。顾青第一次找她谈话的那天;在图书馆期末复习时恰好预约到隔壁座位的那天;作弊被抓后顾青来领她回去时训话的那天;更不用提在那之后隔三差五来找她谈话。
好尴尬。
比起沉浸在回忆当中,她现在最想干的事是找个地洞钻进去。
当然这里没有洞,她也不可能真的挖个洞,举步维艰的她只好选择当逃兵,不料被顾青抓住了手腕。
“老师,请放手。”
顾青这才发觉自己这一下意识的举动越界了,立刻松开手,语气温和:“溪晧啊,放假后情况怎幺样?那件事应该和父母沟通过了吧,有什幺事其实也可以和老师谈谈心,毕竟老师假期也不是时刻都在忙,也很担心你的心理状况。”
陈溪晧知道顾青是个尽职尽责的好人,但是也清楚他好像是真的听不懂别人话里有话。
明显是不想要你的关心才不联系的好吗?其他辅导员哪像你这幺关心学生啊?学校真该给你颁发一个感动中国好辅导员的奖状!
当然,这些话,陈溪晧也只敢在心里吐槽。
“那件事不用老师担心,本来也就是我的错......”
她一只手搭在另一边的胳膊上,甚至没有自觉把胳膊抓出了一道红印子。
没有指明那件事,但是两人都心照不宣。
这段对话被担心姐姐而凑过来的陈溪凯听到了,他刚想问那件事是指的什幺时,会长突然拍了一个响亮的大手,叫大家聚集过来正式开始交流。
陈溪晧还以为终于能松一口气了,谁知道这回盯着她看的不只苏明远,还加了一个顾青进来。
她扭头看向陈溪凯,摸了摸自家弟弟可爱的脸蛋,突然间得到了治愈。
侧身倚靠陈溪凯,也没有心思去和别的同好交流,只想快点回家。
如此想来,她觉得还是弟弟好,自我安慰那些事情只是青春期的小男孩不知道如何舒缓欲望。今年陈溪凯也十八岁了,暑假过后就是正式的大学生,也是她的学弟了,应该会结识很多优秀的女孩子,到时候就能顺利姐控毕业了吧。
这幺一想,陈溪晧居然还有点舍不得。
她没发觉此时的陈溪凯边红着脸边窃喜。
陈溪凯擡头看向熙熙攘攘的人群,又把视线转向靠在自己身上的陈溪晧。大家都专注于交流,没有人注意到这对姐弟,或者说没有人会认为这两人是姐弟关系,说不准还觉得两人是情侣。
陈溪凯发现,至少在这一刻,两人和常人无异。
他多幺希望此刻永恒啊。
陈溪晧慵懒地擡眸望向长在这个地方被称作百年灵树的大树,她想起流传在当地许久的一个有关于这棵树的传说。
传说,这棵树的化身是树之神明,很喜欢寻找有缘人陪他一起玩游戏。
对于这类传说,陈溪晧一直抱着半信半疑的态度。只是不知道为什幺,每次看见这棵树,她都会不由自主地抚上随身携带的相机,这次也不例外。
她眼底暗涌着不为人知的情绪,一个劲地用视线描摹相机的外形,直到眼睛酸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