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荼靡醒来的时候,身旁早已没有人。床头贴心地放了杯水,以及……一盒避孕药。

她扯着嘴角轻笑,屋里最里头是一个卫生间,她进去洗干净身体,披了苏和的睡袍出来,拿起桌上的药盒,将倒出的药片一股脑吞掉,仰头喝光了水,她擡头看着空无一人又凌乱不堪的床,最终深吸口气翻身将自己拢进被窝里。

双眸合上,她脑海里闪现过这两天发生的一点一滴。

刚才洗澡的时候,她检查了腿上的伤口,并不是很深,不出意外,两三天就可以痊愈,而且,他真的有好好给自己消毒上药。

缓缓睁开眼,盯着床头那药盒发证。

或许,他真的会放自己走。

屋外传来钥匙插进锁眼转动的声音,她警惕着坐起身子。偏过头,男人进门前先是跺了跺脚,随后抖落肩头的薄雪,将外套脱下随意搭在手肘上,短发利落,俊朗的眉眼间掩盖不住的桀骜和冷酷。

他叼着半截烟,透过散起的烟雾将视线透来。

“醒了?”

随后看到被开封的药盒,他并没有说太多话,墨色的眼睛盯了她半响,“外头下雪了。”

“我没兴趣。”

荼靡撑着手肘再次躺下,也不多看他一眼,继续淡然地准备睡觉。

男人眉眼微扬,笑得疏懒。抽了两口,他在桌上的烟缸里弹了弹烟灰,开口问她。

“荼靡,你真的,没见过我?”

半晌没听到她的回应,灭了手中的烟,苏和擡步走过去,看着熟睡的女人摇头叹息。

“猪,怎幺还这幺能睡。”

“真是一点都没变。”

三年前。

冬日依旧。苏和跟着,指尖流淌着一种深入骨髓的冷,那是他第一次亲眼目睹杀人,也是他第一次,后悔当年的决定。

气泡四散,包裹着角落里那片隐隐的塑胶袋,那是一具新鲜刚死透的尸体。

乌鸦飞过。

他飞快地穿过街道,穿过那些各种各样奇异的风景,踏在泛着团团墨绿色石板路发出的“哒哒”脚步声。

空荡荡的街道中央,落雪了。

白色的雪花落下,泛在他心头,同刚才那血红色的液体融合在一起,他一时忍不住,俯身吐出一口气。

依旧是破落的街道,穿过一片散落枯枝的林子,半人高的蔷薇带着刺的荆条落在一大片空地的中央。

天很蓝。

大团大团的气泡飞来,苏和被裹在其中,光有些刺眼,他顺着气泡飞来的方向,回头凝望。

面前的女人长发乌黑浓密,唇红齿白,那双眼睛生得尤为漂亮,微微上扬的弧度,瞳仁黝黑。

怀里搂着一只黑白相间的土狗,窝睡在蔷薇丛下。

幽深的迷雾。

破落的味道。

乌鸦飞过,一只小猫轻快地跃过蔷薇丛,与空气中的水汽融为一体。

深蓝的天空,透明的气泡。

穿白衣的女孩。

苏和说到做到,三天后果然驾着车带着荼靡和沐童离开了窑厂。

三个人,明明在走同一条路,却抱着三种心情。

荼靡和沐童坐在后排,这是两人第一次打照面。刚见到荼靡的第一眼,沐童就忍不住惊叹出声,“大哥哥,姐姐真的好漂亮,你没骗我。”

“喜欢吗?”她问。

沐童有些不自然地点了点头,随即又立马摇头,“不喜欢,你是大哥哥的女人,我不可以有私心。”

还是有些不放心,荼靡抓着驾驶座的后垫,凑近了问苏和,“你带我们走,真的不会有事?”

“你怕了?”他目视前方,车子摇摇晃晃,行驶在无人的街道上。

“还是,你担心我会受罚?”

别过头不再理会他,默默看窗外飞速滑动的景色,她暗自后悔,开口问什幺问,能走就走,不能走就继续跟他耗着。有什幺好问的。

“我带你们去购置东西,走?现在还不是时候。”

“姓苏的,你骗我。”

“这怎幺能叫骗,不过是教你,千万不要随便相信一个男人,尤其是在床上的时候。”

很多时候依然会想,这个噩梦到底有没有尽头呢。

“大哥哥,你为什幺还是没让姐姐走?”

沐童舔着手里的冰棍,仰头去看苏和。而他嘴里叼着烟,双眸却一直盯着另一个方向。

他的目光瞥在不远处的柜台,正凑近收银员说话的女人,神情淡然,就好像只是在说家常一般。

那洒脱的姿态,跟当年如出一辙。

一股子蛮劲在他体内酝酿,他将烟盒揉捏在手心,随意丢进一旁的垃圾桶里,半晌后抽完这最后一根烟,声线颤抖,嗓音稍稍沙哑,“因为我们不能就这样算了。”

她跑不掉的。

我们罪孽深重。

只能属于对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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