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璇这次没有选择放手,而是抱紧了怀中的男孩,用掌心轻轻盖住他的视线。
“我们不看他。”他听见她压低的安慰,和打在他耳廓上轻柔的呼吸,“有我在,不怕。”
池忆阑乖顺地点点头,然后偏转了一个角度,埋进她充满安全感的怀抱里,不再多言。
项璇一边动作轻缓地顺着男孩一头卷毛,一边对茫然的池父发问:“那忆阑手机里的定位软件,是你安排的吗?”
“软件?什幺软件?他这幺大个人了还能走丢了不成?”男人更迷惑了。
“哈……”项璇擡手把垂落的额发掀到脑后去,明明一侧的嘴角是勾起的,向下瞥去的眼神却冷得可怕。
“真是疯了。”
执事的房间看起来一切正常,但项璇不会相信事情会如表面所呈现的那幺简单。
她全范围地细细检查了一遍,靠着敏锐的直觉和观察力,认定这里绝对藏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房间里有面墙是整排衣柜,看起来像是再正常不过的装修设计,她却发现了不对劲。
手指摸索到一侧可以活动的机关,用力一掰,发出咔擦清响。
墙面居然可以推动。
里面别有洞天。
项璇站在原地,透过衣柜往里望,看见了那面巨大的镜子。
还有覆盖了包括天花板的其余三面墙的照片。
全都是被偷拍的男孩。
从曾经的黑发时期,到最近的酒宴造型,密密麻麻层层叠叠,尽是他两年来积累下来的罪证。
“……疯子……”
项璇怔在原地,都不知该做什幺表情,只无意识地脱口骂出这幺一句。
“姐姐……”池忆阑站在房间门口,进也不是,走也不是。局促不安地捏着手指,一边喊她,一边探头探脑想看清里面的情况。
“别进来了,我来找你。”
女人从房间里走出来,牵起他快要扭成麻花的手,把心里蹿高的火苗压下去,尽力保持平静。
她的掌心是冰的,和她的脸色一样,寒冷刺骨犹如北风过境,肃杀凝重,砭人肌骨。
池忆阑察觉到不对劲,忧心忡忡地瞄她,谨小慎微地唤她,就怕触了她的霉头。
“姐姐……你怎幺了?”
糯糯的音调把沉思的女人拉回现实,她摇了摇头,说没事。
那样的惨淡,分明就是在强颜欢笑。
未等他多做脑补,项璇再度开口,揉了揉他柔软的金色发丝,问他愿不愿意搬过去和她一起住。
等同于彻底开启婚后二人的同居生活。
池忆阑半分犹豫都没有,激动得频频点头,什幺乱七八糟的事都抛诸脑后去了,哼着小调,一门心思跑去收行李。
本来她还想询问岳父意见的,现在看来,倒是多此一举了。
留在这里太危险,还是带在身边亲自照顾着才安心。
项璇把自己的发现告诉了池丞,经历过大风大浪的男人怎幺也没想到自己儿子身边养了条恶狼,甚至从一开始进入池家的目的就不单纯,觊觎这高台上的宝物竟有两年之久。
心底阴暗、行为龌龊的男人一直在辩解说知道自己配不上少爷,但他是爱他的,所以才会那样做。他没有想过要跨越阶级的鸿沟去摘下不属于自己的明珠,他只是想看着他,每分每秒都心系于他。
他将自己的罪恶冠以爱之名,说得冠冕堂皇,自以为深明大义,然而那些恶劣行径都不过是自我感动的犯罪事实。
这人从一开始思想就有问题,自己给自己洗脑,洗着洗着还当真了。不仅觉得自己没有任何问题还挺伟大。
项璇懒得听他自我高潮的激越演讲,一见这变态的脸心里就直犯恶心,迈步上前直截了当地啪啪抽了他两巴掌,一点力没敛,把那瘦削的颊都扇得高高肿起。
“有什幺话跟警察说,我们没工夫听你供认犯罪事实。”力是相互的,她的掌心也红了,但她并不觉得痛。反而还想再揍他几顿。
第一次打人,没打爽,上瘾了。
人被押上警车的时候,项璇逮了个空,假装无意地狠狠踹了他一脚。男人狼狈地跌进车里,罪魁祸首却佯装不知情,背着警察对他咔吧咔吧捏响了拳头算作威胁,然后转身去接老婆回家。
池丞拉住了池忆阑的行李箱不准他走。
“你放手啦!我要跟姐姐回家!”男孩斗不过Alpha天生的力量,用了吃奶的劲儿轮子依旧纹丝不动。悬殊的差异气得他腮帮鼓起,瞪圆了眼骂自己的父亲不识好歹。
“回家?回什幺家?这里就是你家,还想跑哪儿去?”池父被这个不孝子气得仰倒,好险才没真的背过气去。平时梳得一丝不苟的发都被一连下来的闹剧给折腾乱了,随着他激动的语调悬在额前一晃一晃,“结个婚胆子变肥了,连你爹都敢扔,留下我一个人守家啊?”
“您老当益壮,还没到颐养天年的时候,等您动不了了我自会照顾。而我正当好时,不趁着年轻貌美抓住爱人的心,到时候嫌弃我把我休了怎幺办?您也得为您儿子的将来考虑才是啊!”池忆阑说得理直气壮,提及那个女人时,还不忘嫌恶的翻个白眼,“再说了,你哪是什幺孤家寡人,不是还有那人陪着吗?”
说完不经意往门口瞟了一眼,看见了自己心心念念的姐姐,当即就要笑着喊她,却在下一秒看清她身后的人影时,小脸立马垮了下去。
“呵,还真是,说曹操曹操到啊。”
池忆阑打从心底里不愿意和那人呼吸同一片空气,也不和父亲僵持了,小跑过去就把项璇拽得离她远远的,深度的反感不言而喻。
女人不和他计较那些小动作,扭着腰走到池丞身边,关切地问他从家里开出去的警车是怎幺回事。
男人只不耐烦的回了句和她没关系,要她别管后,继续把矛头对准自家儿子。
池忆阑躲在项璇身后朝父亲做鬼脸,没见着女人脸上一闪而过的阴沉。
项璇却尽收眼底。
但她只看了一眼就飞快将视线移开,默默将其记在心里,什幺也没多说。
池丞软硬兼施也留不下这头小白眼狼,还是靠着项璇松口才得了一起吃顿晚饭的机会。
等着厨师做饭的间隙,池忆阑拉着项璇回了房,一关上门就扑进她怀里撒娇,说自己不想和那个人待在一起。
“她好坏的,把家里搅得一团糟,还老爱欺负我,搞得我和我爸关系都没以前那幺好了……”憋屈了这幺久,终于有人能听他抱怨了。池忆阑心里激动,红艳的小嘴像开了闸的洪水,滔滔不绝地倾诉这些年来他所受的委屈。本以为姐姐能安慰他一下,结果收回的却是一个问句。
项璇把软在他怀里的男孩扶正,扣着他肩膀,神色肃然。
“她穿的是你妈妈的衣服,你知道吗?”
池忆阑被问懵了,只下意识的摇摇头,说自己不知道。
他读书的时候一直在Omega贵族学院寄宿,见妈妈的时间并不多,对她的穿着打扮不怎幺熟悉。再说了,她也是个爱美的女人,每天都有新衣服换,哪里记得住她穿过什幺。
“身上穿戴的首饰也都是艺姐娘家的东西,她珍惜得很,不是出席什幺大型慈善活动都不舍得拿出来,怎幺会在她手上?”
“那是艺姐珍贵的遗物,你父亲没有替她收好吗?”
男孩又摇了摇头,说自己从来不知道这些。
父子俩对最亲近的家人都知之甚少,反而是她这个没有丝毫血缘的外人悉知她的一切。项璇皱了皱眉,觉得情况不太对劲。
“那个女人不会住在你妈妈的房间里吧?”
池忆阑连连摆手解释道:“没有没有,住的是收拾出来的客房。妈妈的房间还是那样,除了按时打扫的阿姨,没人会动她的东西。但是……”
“但是?”
“但是那间房门没有上过锁,谁都可以进去。”
项璇回忆起曾经和郑芝艺的点点滴滴,一些潜藏在她看似玩笑话里的细微末节渐渐浮出水面。
再度询问了男孩那人嫁入他们池家的契机和针对于他的怪异举动,各种线索与细节串联,一个可怕的猜想于她脑海中逐步成型。
不禁白了脸色。
“忆阑……”他听见她用颤抖的声线叫他的名字,凝重无力的请求像是抓住最后一根稻草的挣扎,“我需要你帮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