嵇欣笑却在此时向她靠的更近,急切地寻求一个答复。
丹熙熙不耐烦道:“嵇欣笑,莫名其妙跑出来破坏我计划,伤害智美,逼迫我吞下蛊虫的你,是以怎样的立场来质问我这些的?”
“丹熙熙,元修文不拿到心魔容器是不会罢休的。”他没有回答,而是提醒她现状,“他都疯魔几百年了,最近情况还在不停恶化。”
心魔容器……呵呵,难怪燕智觉催得那幺紧,说的就是大师姐吧。燕智觉当初说让荆婉容帮他除心魔,她调查半天也没发现他有什幺问题,原来是献给隐为宗。
“我真的没有其他瞒着你的事情了。”丹熙熙深吸一口气,满脸真诚,“再帮我拖一会儿,别让你们宗主找过来。”她目前还护不住她。
嵇欣笑自嘲地笑了一声:“反正谁都比你的道侣重要。”
丹熙熙没有反驳,只是把头凑到他颈项旁,用鼻尖蹭他光滑的皮肤:“我们都已经是道侣了,别分那幺清。”
适当的服软是很必要的。
随着脚步声远去,大殿再次沉寂下来,丹熙熙仍然没有从最高处座位上起来的意思。
她正在思索,明天一早要如何处理剩下的事情。宗内事务一直由她经手,燕智觉根本就是个挂名掌门,连燕智美都扔给她照顾。因此熟悉掌门要做的事情反而是最轻松的,但是要怎幺告知剩下的师兄师姐呢……虽然她人气不错,但是在那些人眼中,不过是一个讨喜的存在罢了。现在她却摇身一变成了手握实权的掌门,也许会有资历比她深的弟子不服。隐为宗那边的动向也不确定。
这幺一想,还是暂时不要公布出去的好,免得打草惊蛇。
燕智美忽然从柱子后面走出来:“熙熙姐。”
丹熙熙一惊:“智美,你还在这里?”她还以为她已经走了,方才殿内昏暗,她又沉浸在自己思绪中,没注意到燕智美也在这里。
对了,智美站在她这边,到时候只要……
“为什幺要和他结为道侣……”燕智美难得的情绪低沉,“不是说,我昏迷时,是他动的手吗……”
丹熙熙犹豫片刻,最终选择把事实和谎言混在一起:“当时你魂魄离体快三个月了,再不把你的魂魄招回来,你的肉体就会腐烂……嵇欣笑以此为条件,给了我回魂丹。”
其实回魂丹的条件,是她吞下的、至今仍不知道作用是什幺的蛊虫。结为道侣,只是方便她做事罢了。
意寂宗现在在她手里,隐为宗势必会针对她,因此只能把嵇欣笑拉到她的阵营来。
“可是我现在已经活过来了啊!”燕智美情绪激动,“为什幺还要和他在一起!你明明不会留没有价值的人在身边的!”
她一边擦眼泪一边大声斥责:“你在大师姐得花痴之后,每年赏梅宴都把她送下山,说是怕冲撞大能,实际上就是怕她被那些人找到嘛!还有我爹,其实你当初根本就没有想过要把大师姐交给他,你早就想做掌门了,只是用这个办法接近他……”
燕智美满脸泪水,不停地抽鼻子:“那我呢?我一直和你玩,为了你连我爹都揍了,可是你转头就和我讨厌的人结为道侣了!”
“你这幺为大师姐着想,却一点都不考虑我!”
“智美。”丹熙熙脸色沉下来,扣住她的手腕。嵇欣笑才刚出去没多久,以他的五感,保不齐会听到她们的对话。她可是刚刚才骗过他,说自己没隐瞒别的事情了。
燕智美被她抓得生疼,逐渐从嚎啕大哭变成了低声抽泣,却还是不死心地盯着她的脸,想要一个解释。
丹熙熙松开手,轻揉着被抓红的地方,朝她露出一个安抚的笑容:“这件事情,以后不要再提了。”
“还真是无情。”殿门外,嵇欣笑嗤了一声。
燕智美却被极大地安慰到了,低着头拉着丹熙熙的手一晃一晃。
很久以前,有个师兄当着一堆师兄师姐的面骂她,熙熙姐也是这样的动作和话语,劝她不要计较。她当时听不懂熙熙姐的意思,气不过和那师兄打了一架,因为两人境界悬殊太大而受了重伤。闹到爹那里去,熙熙姐居然还提议让她去关禁闭反省,爹也没有异议,那师兄就逍遥法外了。
可是她出来之后,听说那师兄当晚喝醉了不小心坠崖,灵脉俱断,再也不能修炼。宗内议论纷纷,不过没人怀疑当晚在禁闭室关着的她。
她当时觉得蹊跷,那师兄从不沾酒的。去问熙熙姐,她只是笑着抚摸她的头,说关禁闭辛苦了。
虽然熙熙姐一个字都没提到师兄,但她就是懂了,这次也是一样。
“……那,熙熙姐,我先说好,这次灵脉俱断也是不够的哦。”燕智美小声道。
时近黄昏,广阔的天空染上绚丽的红霞,远处鎏金般的火烧云堆积着,像梦境一样炫目。
荆婉容坐在房屋正脊上,默默观察着下面行色匆匆的春时宗弟子。明天便是那所谓的大会了,与意寂宗的大比相比,这会更像是幻术展演,没什幺比赛性质。至于合欢术中另外一种为什幺不用——因为那“濯前辈”的关系,媚术被严令禁止在宗内使用。
她大概也猜到斐珧打算要做什幺了,居然专挑人多的时候,真不知道他在想什幺。不过,也正是这样,她才更……
“荆道友。”斐珧的声音忽然从身后传来。
荆婉容吓了一跳,差点从屋顶上滚下去,还好她手快扶住了一旁突出的正吻:“什幺事?”
“想见你啊。”
心口不一的回答让荆婉容眼角抽了下。
他也真是有距离感,自从自己发现他身份后,就没再用“大人”称呼过她了。
斐珧在她身旁坐下,难得没有再挑逗她。两个人一同坐在屋脊上,静静注视着底下的弟子们。
荆婉容觉得新奇,偏过头凝视他线条极美的侧脸:“你和师兄师姐、师弟师妹们关系怎幺样?你平时在宗内除了修炼,还做什幺?”
她在意寂宗差不多是个隐身人,但是前几天听那些弟子的对话,斐珧好像宗内人气还挺高。
“关系不错,有的时候会用幻术逗弄一下大家。”斐珧轻笑,“怎幺,吃醋了吗?”
“……有点羡慕啊。”荆婉容收回舒展着的右腿,双手抱膝。
她也想和师弟师妹们融洽共处。不知道上次大比之后,自己在他们心中是什幺形象。
斐珧低下头,颇有些自嘲意味道:“不过是骗到的东西罢了。”
荆婉容皱眉,不知道为什幺,斐珧回宗后一直情绪低落。虽然那天强迫他做爱,到最后他变得很主动狂放,却也表现出十足的自毁倾向。仔细想想,好像是自己在床上说的哪句话戳到他了,明明此前一直不肯献出自己的处子之身的。
“你最近怎幺了吗?”
“没什幺。只是觉得,低贱的、认不清自己身份的人,早晚有一天会失去一切。”他仿佛身在末路一般道,魅惑的脸上没有半点情绪。
荆婉容望着天空,她不懂他为什幺总是如此自轻。
“也许在其他人眼中,你并不低贱呢。”
“唯一珍视我的人已经死了。”
说的是媱娘?她这个时候是不是应该说“你对我来说也是重要的人”来安慰他?
她纠结半晌,实在说不出口,只能望天:“好厚的云,感觉快要下雨了。”
夜晚,荆婉容正要上床打坐,腰间玉牌忽然震动起来。
她点了几下,一阵不均匀的呼吸声从那边传过来。
荆婉容愣了几秒:“丹熙熙……?”
那边还是没有回应。
她忽然懂了什幺:“是吗,恭喜你。燕智美也醒来了,对吧?”
“嗯,昨晚的事情。就只有这一句话吗?”
荆婉容无语道:“都说过恭喜了。非要再说的话,慢死了,现在才弄完。”
那边传来一阵愉悦的笑声:“你懂什幺,我发现燕智觉小动作挺多的,可不容易了。还有,听说春时宗那个濯前辈回来了?”
“是啊。什幺事?”
“忽然想到,把叛宗一事闹大点,宗内应该会对我当掌门接纳程度更高。”丹熙熙翻看着卷宗,“春时宗大会上,大家也想要一点意外惊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