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昭觉得有条小蛇从自己的脚底顺着脊柱一路往上爬,那冰冷的触感给了她一阵又一阵的恐惧。
她被里面那个天大的秘密给震住,脚步却本能地往后退了两步。
她甚至有种想放声尖叫的冲动。
啊——一声凄厉的尖叫从里屋传来,顾昭被这叫声吓住不敢再动了。
袁蕙兰尖叫着从楼上跑下来,她跑得急,跨过最后几级台阶时差点就要摔下来,她头发散乱着,憔悴蜡黄的面孔上却带了种癫狂。
她一路跑到宋凛声面前,没待他反应过来,就直接甩上了一个巴掌。
就在她要继续打第二下的时候,却被宋凛声掣肘住了那只要行动的手。
宋凛声此前唤她一声“袁姨”,不是因为她是宋锬华的妻子,而是因为她是宋婉宁的母亲,如今宋婉宁已经不在了,他也就不用再虚情假意地扮演一个合格继子的身份了。
他握住袁蕙兰的手腕,却是直接将人甩在了地上,然后他俯下身,居高临下地盯着地上躺着的女人,鹰隼般的眼睛上上下下地打量了她一番,才散漫地发言道,几日不见,袁姨你竟然瘦了那幺多,这可不行,你要是这副样子,以后还怎幺伺候我爸呢?
宋凛声没说“照顾”,他故意用了“伺候”这个词,来表明袁蕙兰的卑贱身份。
袁蕙兰一边嚎啕着一边字不成句地骂着脏话,那些话落到宋凛声耳朵里就像是挠痒痒一样轻,他无所谓地耸耸肩,身后宋锬华已经瘫软在椅子上,他刚才被这幺一气,胸口闷着的那口气又没法呼出来,只好等着这阵难受劲过去。
宋凛声悲悯地看着这对夫妻,摇摇头,要往楼上走,他要去妹妹的房间,他甚至想躺在她的床上,用被子捂住脸,呼吸着她曾存在过的那种气息。
他好想她啊。
谁也没有想到刚才还在地上起不来的袁蕙兰,会直接拿起茶几上的一把水果刀,疯了一般地跑向正在往楼梯上走的宋凛声。
那把水果刀是保姆新买的,个头不大,但足够锋利,锋利到袁蕙兰只插进去了一次,就可以从宋凛声的体内捅出一大片的鲜血。
宋凛声捂着不断流血的腰部,起初的剧痛过去后,他的意识便逐渐涣散起来,逐渐失焦的双目看到的是袁蕙兰那种惊恐的脸,他记得自己好像是朝她笑了下的,等到他失去重心跌倒在地时,他竟然还看到了顾昭的脸。
他觉得自己一定是快要死了,因为人在临死前,才会看到那些曾被他伤害过愧对过的脸,他其实并不觉得自己对不起顾昭,他给了顾昭资源,顾昭则把自己的肉体献给了他,你情我愿的交易,又何来对不对得起呢?
可他为什幺偏偏会在这样的时候,想起她来呢?
宋凛声想着想着就笑了,等到他瞳孔彻底涣散之后,顾昭才听到一声比刚才更为凄厉的尖叫,她心里很慌很乱,她觉得自己的耳朵都像小兔子一样竖了起来,她拼命地寻找着这声尖叫的出处,直到她发现这叫声正是从自己的喉咙里发出来的。
然后她像是失去了所有力气一般跌坐在地,顾昭肩上的包滑落下来,敞开的背包口子里,隐隐露出了里面匕首崭新而锋利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