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娆被带到大理寺监牢了。
她听到林岐在不远处跟大理寺的官吏争执,起身犹豫了半刻,才叫了林岐的名字。
那匕首的确是她的,从前四方馆的同僚也见过,这她抵赖不了。
林岐站在牢门前,想让人打开锁的时候,秦娆制止了他。
“侯爷我没事,我跟你说几句话就好。”她缓和着一直皱着眉的林岐的情绪。
“匕首怎幺回事?”他问道。
“的确是我的,但昨晚跟那使臣冲突后,我便送给四方馆一个叫周蔷的女行使了。”
“那她……”
秦娆摇头:“方才她不承认,我送的时候也没有第三人在场,所以证明不了。你先别去找她麻烦,好好查便是了。”
他眼神阴沉点了头。
“我还有事要拜托侯爷。高馆使说安宁郡主挑侍女的事,我方才想起来,可让他去掖庭宫女或是教坊处找找,那儿的女子是读过书的,总能有答得上郡主提问的人。且这些人多半是奴籍,若有机会离开,或许更情愿。”秦娆交代着。
林岐无奈:“你都在这儿了,还想着这事。”
“这事也要紧啊,和亲之行终究艰难,能有个通晓政事的侍女出谋划策,于安宁郡主,于宁国,都更有益,”她强调两次让林岐记住后才取下身上的香囊递给他,“这段时日劳烦侯爷帮我照料浮浮了,这香囊给浮浮,就说我出去几天。”
他看着手头绣着兰草的香囊,忽而擡眸,跟她互相看着,却都不说话。
她被盯得心虚,藏在袖下的手绞在了一起才听他说:“就这两件事?”
就这两件啊。
大理寺的官吏都好奇地看他们两眼,不说话就对望着,也不知在做什幺。
她最后眨眨眼低声:“若爹要打你,侯爷自己多承受些吧。”
林岐终究是泄了气,被她逗笑,往她手里塞了几根银针和银两。
“测毒,打点,照顾好自己。”他仔细说着,忽而伸手想擦掉她脸上的灰迹。
她微歪过脸,本下意识想躲,但看着大理寺的人在场,就微低了头任他轻柔擦去。
“侯爷,”临走时,她叫住说,“这案子……”
“我会看着办的。”
“我是说,侯爷莫要委曲求全。”
她似乎已经看穿自己的盘算,林岐微蹙眉,轻轻应下。
在大理寺等候利乌使臣的时候,林岐翻阅着卷宗,不知何时李仵作站在他身旁。
“方才看你和齐少卿争执,何事?”林岐问。
李仵作忽然在他身前拜下:“下官知道,这案子要的不是真相,是一个结果。方才下官已经听说了昨夜那使臣冒犯了那叫周蔷的女行使的事,将使臣之死说成是她的报复,既能妥善处置两国关系,也能将您的夫人尽快救出来。”
林岐放下卷宗看向这个书生模样的人:“一个个都看透了,想说什幺?”
“天下之人无权无势,则无依无靠。一人之命纵不足诸位贵人看重,但任何无辜之人都不该枉费性命,请侯爷三思。”
林岐揉了揉眉心,放下卷宗看着视死如归样子的李仵作。
“那你还在这儿做什幺?去查案子。”他看着跪在堂下的人慌里慌张起身带他去审问,耳边响起了秦娆那句“委曲求全”。
求全为果,是他曾不屑的,如今却也习惯的。
晚上到府,林岐就听下人为难说:“小娘子哭起来了。”
林岐想起第一回被浮浮打了一掌,也硬着头皮走进了屋。
一直照顾秦娆的小莲侍奉在身侧,浮浮坐在榻边,眼里挂着泪看向林岐。
林岐缓缓坐过去,浮浮就爬远了一些,他尴尬了神色缓缓拿出秦娆的香囊说:“你娘亲出去几天,这几日见不到,你要乖一些。”
浮浮抱着香囊头低着,倒是不再哭闹。
小莲一人处置不了,林岐僵硬地把浮浮抱在怀里,看小莲喂她吃饭。
浮浮的眉眼很像秦娆,一双眼睛大而亮,骨碌碌转着把粥一口口咽下,倒是乖巧安静了许多。
“娘去哪儿了?”
吃完了饭,浮浮来了劲儿就不断问。
“赚银两去了。”林岐按着秦娆教的说法说着。
“为什幺要伯伯照顾我?”
“我……”林岐顿了顿,“是你娘亲的好友。”
“伯伯家好大。”
他发现这小女孩话是有些多了。
“也没有人欺负娘亲。”浮浮扯着香囊系带嘟囔。
他微怔。
“从前有人欺负你娘亲吗?”
浮浮点头,噘着嘴又抱好了香囊咧嘴笑:“娘亲会欺负回去。”
林岐蓦得笑出来,她的脾性,纵然受气也是不会忍的。
小莲带着浮浮睡觉,浮浮小步跑到书桌边,爬上椅子从桌边取下一本书递给林岐。
“浮浮要听故事。”
林岐顺手递给小莲:“你来。”
小莲换忙摆手:“这故事我可讲不了。”
不就是念吗,有什幺讲不了的。
林岐翻过书封,见到上头的《异闻录》三字挑眉问浮浮:“你娘亲给你讲这些故事?”
浮浮点头,林岐翻至有折页的地方,应当是刚讲过的便问:“昨日她讲的什幺。”
“一只小狐狸帮一个贫穷的小孩对付恶毒的乡绅。”
这分明是一只狐妖借智给一个寒窗苦读的书生换他的寿数,让他高中之日便惨死的故事。
“信口胡诌。”林岐翻看着书笑道。
望着趴在床上的浮浮,他叹了声坐到床边,给她盖好被子,看着满书的精怪故事开始瞎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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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岐:(星星眼)
秦娆:心里只有公务+浮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