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抵是因为生来便拥有一切,一切事情都顺遂如她意。
所以知意其实很讨厌,有什幺事情超出她的掌控。
例如,说谎和背叛,还有脏了的东西。
很讨厌、很讨厌。
讨厌到,想毁掉。
入夜三更,雨已经不落了。
空气有些湿润,地面上还残留着水洼。
南毓背着药箱,跟在步履匆匆的婢女身后。
“夫人怎幺了?”他焦急地问那婢女。
走在前头的舒月上气不接下气地回:“夫人、夫人她,连日来晚晚梦魇,这次很是严重,还吐了血……”
吐了血?
念此,南毓走得更急。
还好东厢到西厢,脚程快也不过是片刻功夫。
南毓赶到时,还未顾得上喘口气,便推开了房门。
几重纱幔之后,身穿素衣的女子正坐在床幔后,身形纤瘦,单薄的衣裳略有些凌乱,露出一节延颈秀项。
“夫人?”南毓唤她。
“先生……”知意闻声,擡头看他,唇角微微抿起,还还残留着血痕。
与那婢女所述如出一辙,见这病症来得匆匆,南毓自也顾不了男女大防。
大步上前,便捉住知意的手腕,搭上二指探她脉相,关切地问:“夫人除了梦魇咳血外还有哪里不适?”
他如今满心满眼都是知意的病情,自是没有留意方才那位领着她前来的婢女已退出门外,还顺道掩上门扉,落下了锁。
“哪里都不适。”
女子的声音低柔,却动听得如同莺声燕语。
柔荑牵住男子的手腕,将他的手掌贴在自己的脸上。
“这里不适。”
手掌慢慢游移至丹唇。
“这里也不适。”
最后微凉的手掌贴在柔软温暖的脖颈处。
“还有这里也……”
“夫人,自重!”南毓低斥一声,立刻将手抽了回去。
他自幼习得君子之道,虽不谙人事,也不知晓情欲是何滋味,却并不蠢笨,若他不清楚眼前女子这般举止有何寓意……才是蠢笨。
知意并不愠恼,只是微微一笑,两靥如同生了花似得,眸中星光潋潋,杏面桃腮,如朝霞映雪。
“先生觉得,我生得美幺?”
随后赤足走下塌,裙摆之下透出的足踝如雪,指尖涂着朱红色的蔻脂,欺霜赛雪,时隐时现。
“先生只管扪心自问,美,或者不美?”
南毓步步退开,她步步紧逼,直到南毓退无可退,被她逼退至门前。
屋外落了锁,他脊背抵在门上,便听到外头隐隐铁锁的响动声。
他知道这下他走不掉了。
他倒抽一口气,面色沉肃,缓缓地回:“夫人,生得很美。”
话虽是溢美之词,听着却令知意有些不甘心。
为何,不能再乖巧一些?
知意挑起他的下巴,看着男子俊雅的眉目,丹唇微启:“是啊,我这幺美,他却为何还是会喜欢别人?”
“南先生,你说男人,是不是永远都不会得到满足?”
南毓感觉到身体有些不对,热意从下腹涌来,漫延到四肢百骸,面颊上浮起不自然的薄红,吐息也变得急促粗重。
“你是何时对我下的药?”
若是味道或是气味,他为医者应当能立刻察觉到才是。
何时下的,又下在了何处?
知意见他困惑,便善心地为他解答了。
“无色无味的合欢香……因为先生是大夫,所以为此,妾身可是煞费苦心呢。”
药效发作,南毓整个都像是被抽干净了力气,背靠着门瘫坐下来,只是理智尚在,他按着颤抖的胸口,看着知意的脸,还是出言好生规劝道:“夫人,莫要做让自己后悔之事。”
“先生多虑了。”
知意轻慢一笑,指尖慢条斯理地去抽他的衣带,声音冷静得可怕。
“妾身自出生以来,做的每一件事……还没有一桩,是令我自己后悔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