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江，过来一下。”
“好，来啦！”
麻利的用头巾将顾客的头包住，江扶云连忙跑了过去。
埋头玩手机的女人擡头看了一眼，只一眼，她就确认了，这女孩是做模特的好材料。
四肢修长，体型偏瘦，面部留白较多，厚唇，气质偏冷感，真要说什幺缺点，那就是皮肤太白了。
“小江是吧……有没有兴趣做模特？”
这话一出，江扶云一下子变成了目光的焦点，造型师李泉、正在做妆发的模特琳琳都擡起眼看向了她。
“Andy姐眼光可毒了，轻易不主动邀人的，小江，你要是发达了，可别忘了哥啊。”
男人的神情似笑非笑的，好似是替她高兴，好似带着一丝阴狠的毒辣，江扶云被他一扫，有种被蛇类盯上的恐惧感。
“谢谢您的好意，我现在干活干得挺好的，以后，以后我还想成为像李哥那样的造型师。”
扶云说着违心的话，小心的讨好着李泉，只希望早点能在这里熬出头。
琳琳笑了，打趣的说，“李泉，小妹妹把你当偶像呢，正好，你这把年纪还能收个关门女弟子。”
江扶云有些不知所措，Andy被拒绝了也不恼，有条有理的劝她，“小妹妹，你想赚钱吗？”
“想。”
“那我冒昧问一下，你现在月薪多少?”
“八百”，说完江扶云有些后悔，这数字听起来未免太辛酸，保洁阿姨一个月也有三千。她找补了一句，“后面还会再涨的。”
“以后是多久?五年，十年?如果你想在D
市买房，最次的也要一万一平，全款是不行的了，只能贷款，往后三五十年都要咬牙背着利息过日子。”
“李泉在这行干了有十年了吧，他现在挣得可没我们琳琳多哦。”
江扶云看向一旁的李泉，突然觉得他的身形不再高大，反而是陷在皮质椅子里的琳琳更胜一筹。
她尝过走捷径的快乐，很快
就接下了这个从天而降的邀约。
Andy很高兴，她甚至专门发了条朋友圈来炫耀，不到半小时就有好几个赞和评论。
——Andy姐好久没收新人了，小姑娘看起来好青涩啊。
——姐，捏可不能有了新人，就忘了我这个旧人啊。
——脸不错。
您有一条新消息。
“这周的剪彩会还缺个礼仪，让新来的小姑娘试试吧。”
“好，我先培训两天。”Andy没想到这幺快就有老板看上了江扶云，那是本市食品行业的龙头，可以说，无论是来D市旅游的游客们，还是逢年过节送礼的D市居民，都认准了他家的品牌。
就在眨眼的功夫，屏幕上又多了一个小红点，Andy随手点开。
工作的这些年，带着模特参加了不少饭局，她的通讯录里也就多了不少人脉，有资本大佬，也不乏名门政客之流。
Andy本想让江扶云明天正式去公司把简历递给她，现在却是不行了，这还没出场呢，就引来了这幺多人的惦记。
女孩却并不知道在短短几分钟内，Andy已经将她未来一周的行程都安排好了，只是默默忙着手头的活儿。
“别干了，直接跟我走吧，你们这签了劳动合同吗？”前半段是对江扶云说的，后半段却是对李泉说的。
“没呢，姐，她就一打临时工的，只是今天的钱肯定是不算了的。”
“那行，人我带走了。”
“琳琳，今天晚上那个展，眼睛给我放精神点啊，上次那老板跟我说你太木了。”
转折来得很快，但江扶云适应能力超级好，一下子就接受了从洗头妹到模特的转变。
短短两个小时，Andy开车带她去公司拟了一个劳务合同，并告知了她一些注意事项，叮嘱她明天上午八点要准时到公司的形体房报道。
就这样，江扶云从坐在大山里不知未来为何物，变成了D市一个平平无奇的平面模特。
女孩坐在地铁上，看着密密麻麻的人头，第一次对这个城市产生了一点亲密的感觉，好似这份工作也为她的内心带来了一丝安定。
时间来到了周日。
华盛酒店的报告厅里赫然立着这样一条横幅，“庆祝绿盛食品上市剪彩活动”。
各大媒体的记者举着大炮在台下咔咔拍照，闪光灯一顿闪，鲜花装点的演讲台在左侧，右侧上台的过道旁，四个穿着湖蓝色旗袍的女孩站在海报旁，个个都盘着旧时代的发髻，宛如一群从上世纪的画卷里走出来的港风美人。
其中，站在末尾那位五官并不十分精致，但却意外的有着矛盾感，牢牢吸引着旁观者的视线。
“下面让我们用热烈的掌声欢迎绿盛食品的总负责人，唐总，上台发言。”
剪彩仪式稳步进行中，江扶云却听到两个女性工作人员小声念叨，“说是那位今天也来。”
“真的吗？我们能见到真人了！这几年，D市在他的领导下经济增长可是翻了番。”
“唉，咱们这小蝼蚁，也就止步于见见了。”
“说的也是啊，那是天边的云，看得见摸不着的。”
江扶云默默听着，并没把这些话放在心上。
“下面有请xx领导——林丰，位临指导，大家掌声欢迎。”主持人在台上用抑扬顿挫的播音腔调动台下人的情绪，其实大可不必，因为自男人露面那一刻起，场面就变了。
江扶云最直观的感受就是，站在她身侧的三个女生，从刚才起，就开始特意端着姿态，收腹夹臀，笑容也更甜美了。
低哑的嗓音通过麦克风缓缓传达到整个报告厅里，“我是林丰，绿源食品是本市的老企业了，多年来始终如一，为本市创造了许多就业岗位，唐总也算是子承父业，绿源……”
平心而论，林丰算是保养得宜的中年男人了。皱纹在他的脸上化作道道沟壑，每一道都为他增添了一分男人味。
他的眼睛意外的好看，眼皮与眼睛形成了一道褶，内眼角尖尖的，眼睛整体却偏圆，黑色眼球部分泛着透亮的光泽，很亮，好似能轻易看穿一个人。
扶云思考了半天，才想到如何形容讲台上的男人带给她的观感。
洞悉一切的眼睛和深不见底的城府，这是一个阅尽千帆的成熟男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