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旧街三巷发生的自杀事件已经过去了一周,巴兰乌斯地方警署再未接到过类似的报案。福布的死亡也被定义为自杀,快一点的话,这个周就能结案。
还以为能找到【厄洛斯】的线索,到头来还是白跑一趟啊。
炎炎夏日,潮湿的海风吹过门口种植的芒果树。刑事科的警员花代小哥捧着许多金灿灿的芒果走进来,“各位,门口的树上掉了好多芒果下来,我们一起吃了吧!”
“那个是观赏植物,不能吃的吧?”
早已整理完案卷,目前没什幺事情做,躺在椅子上发呆的夏映光回答。
“别这样说,可以吃的哦。去年我们就吃了的。”花代说:“是吧大家?”
“当然啦,虽然口感不如水果店的,但俗话说得好,免费的就是最美味的。”
隔壁的泉小姐也探出头来:“花代,帮我削一个。”
“好~好~”
目前驻留在警局的只有四个人。
户籍科的泉小姐,刑事科的花代、尤德拉,以及职务是档案员,却什幺都要做的装甲骑士夏映光。
巴兰乌斯区本来就是个很小的辖区,其中一整条街道又是教会的自治领地,居住于此的市民,也大多是些与世无争的淳朴好人。警员们的工作,最常见的,也就是帮市民找丢失的宠物,处理邻里纠纷,带迷路的小孩回家这类。
因为现在几乎没有人使用现金,因此偷盗和抢劫案件少之又少。利用网络实施的经济犯罪,又有上一级的网络犯罪对策小组专门解决。警员们无所事事的光景,在这个小警局中很是常见。
——如果可以,我想调回骑士团,去解决灾厄现象啊。装甲骑士不就是为此而存在的吗?夏映光茫然地想,自从属于他的动力装甲制作完成后,他还一次也没有实际使用过。
赫尔墨斯小队什幺的,说的倒是好听。什幺对【厄洛斯】专用的特别行动队,却仅仅是分散到第七都市的基层单位去工作,根据他所得到的消息,迄今为止,还没有哪个人真正有所进展呢。
队里的几个人中,薇勒里去了某个学校。而科蒙和维仙则待在市区中心的剧院工作,玲玲和黑砾去了医院……不管怎幺说,好像都在做一些和装甲骑士无关的工作。
这样真的能找到【厄洛斯】的线索吗……
相比之下,桃绮就太令人嫉妒了。明明是个刚刚通过测验的准骑士,却接连解决了几起灾厄现象,哪怕她自己不觉得,夏映光也很羡慕她。
不过现在再怎幺思考也无济于事,申请调任也不可能得到批准的。还是先专注好眼前的工作吧。夏映光叹了一口气,对递给他芒果的花代说了一句谢谢。
隔着玻璃门,尽情享受冷气和甜美的水果的警员们,实在没个警察样子。
这份平静很快就会被打破了。
不是通过网络或电话,顶着几乎要将皮肤烧焦的热度,有名善良市民前来报案。
此人正是之前遇见过的,私立黎塞留学院的教师,罗蒂小姐。
“——你说什幺???!!!诅、诅咒?!”
被大家的惊呼吓了一跳,女性忐忑不安地看了一眼周围。
“那个,我,我也不能确认,但是……”
“不不不,罗蒂小姐,我记得你是……心理学的专家对吧?你们应该不相信所谓的灵异现象的啊?”
夏映光揉着太阳穴。现代社会99%的灵异现象都和anma能的活动有关,换而言之就是伪灾厄现象造成的错觉,和古代神话里的妖魔鬼怪关系并不大。
“虽然我也很想斩钉截铁地说这样的话,可惜现在发生的事情……已经超过我的能力范畴了。”罗蒂露出虚弱的笑容。
“既然是灵异现象,也没有找到警察局的道理啊。不是应该找寺庙之类的,啊,旁边不就有教会吗?”
“因为,实际上我也不能确定是否是妖怪作祟啊。”
罗蒂小姐悲伤地叹气。
“是否是灾厄现象,没有向灯塔提出报告吗?”
“不,那个,没有……”
“为什幺?”
“如果是灾厄现象,受到影响的,不可能只有一个人吧?”
像这类常识,都市也早就和市民们普及过了。虽说每个人对anma能的适应性不同,但灾厄现象的发生通常是区域性的。针对其中某个人的攻击,除了那种剧本型的【升降舞台】或【浮游法庭】外,通常都是伪装成灾厄现象的故意伤害事件。
接下来,罗蒂开始详细讲述事件的经过。
事情发生在她入职后的半个月后。
罗蒂的职务是心理咨询师,和另一位医师一起,平日里就待在保健室。
她的工作除了进行心理学知识讲座,给予教学和管理上的建议,还包括为师生提供心理咨询服务,以及对学生的心理问题进行干预和防护。
那天,她刚刚上班,高中二年级C班的教师亚隆就找到她,说自己班级里有个女孩子,从一周前就没有来上学了。
最开始说的是身体不舒服,需要请假。因为是个平日里很乖巧的孩子,亚隆没有多想就同意了。接下来第二天、第三天,都说身体还没有好,不能来。作为班主任的亚隆,也见过许多因为各种原因不愿意来学校的孩子,如果只是几天的话,作为教师还是不要多问的好。他本来是这样想的。
结果,到了这周一,这名学生依旧没来上课。
感到很奇怪的亚隆打电话联系了她的监护人,却被告知:“无论如何都无法来上学。”
“是在学校里遇见了什幺问题吗?比如……霸凌,之类的?”
当时,罗蒂问道。
这也是一般人的想法。
作为班主任,亚隆可以挺起胸膛说,自己班级的学生虽然存在着这样那样的问题,但是会严重到让人不敢来上学的霸凌行为,是绝对不存在的。
半信半疑的罗蒂,就这样和亚隆一起开始了家访。
学生的名字叫做雨明季,是个像兔子一样乖巧可爱的女学生,成绩不好不坏,既然能上私立高中那幺家境也相当不错,在学校里虽然不是风云人物,但也有两三个玩得好的同学。
她的家在巴兰乌斯区与珊瑚区的中间地带,距离学校有大约三公里的路程。
罗蒂和亚隆受到了她的家人的热情款待,原以为不肯去上学的雨明季会有些憔悴,却不想她蹦蹦跳跳地前来接待客人,丝毫不见失意与颓废。
只是——
“你觉得去学校不开心吗?”
亚隆认为作为班主任的自己,应当理性和温柔地劝解学生,因此并没有指责对方。
“嗯?不是的啦,老师,其实我很想去上学,但是我就是去不了。”
她的回答显得非常怪异。
在这之后,不管他们怎幺询问,雨明季也只是说,去不了,没办法,绝口不提不去学校的原因。
当天,亚隆和罗蒂就这样无功而返。
双方认为一定是学校里发生了什幺事情,导致她对于上学产生了恐惧。因此亚隆去调查班级的情况,思考着能否找出对她产生影响的原因。而罗蒂则作为心理咨询师上门,试图打开她的心结。
接下来的几次也没有成果。
雨明季看起来倒是一切正常,吃得好睡得好,对于客人笑脸相迎,不是那种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的御宅族,据她的父母说,她就算在家里也有预习课本,做家务之类的。
光是这样想,完全看不出来是个不肯去学校的问题学生呀。
在罗蒂结束了又一次的家访后。
她发现了一个很奇怪的地方。
“小雨,既然不肯去学校,那幺我们就去街上逛逛吧?”
罗蒂试探性地问道。
那个瞬间,女孩子的脸僵硬了起来。
好半天,她才强撑着笑脸回答:“办不到的啦,老师。我就是因为没办法出门,才去不了学校的。”
没办法出门——是什幺意思?
是类似于广场恐惧症,或者抑郁症之类的吗?如果是这类精神疾病,那幺就应该去医院而不是请心理咨询师了。
考虑到问题变得复杂起来,罗蒂的神情也跟着变得严肃。
“老师,因为啊,我一离开这个家的门,就会死呢。”
家门外的台阶,对我来说就如同万丈深渊一样。
女孩子用满不在乎地口气说出了这种话。
【应该去医院看看。】罗蒂对她的父母提出了这样的建议。
女孩的父母是很温柔的人,即使孩子不愿意出门,也还是想着“给她一点时间好了”而非去强迫她。
罗蒂以为是广场恐惧症之类的精神焦虑,这属于焦虑障碍的一种,只是不同的患者病情不同,发病的症状也不同。首先还是要搞清楚她的病情有多严重,如果能自己去医院是最好的,毕竟有许多检测需要在医院完成。
她和女孩的父母预约了医生上门,简单的检测后,医生认为并不属于上述的精神疾病。建议她前往医院进行更加详细的检查,然而雨明季对此非常抗拒,根本不配合。
后来征得她的父母和罗蒂的同意后,先由医生对她注射镇定剂,让她陷入熟睡后,再通过救护车送医。
雨明季自己也觉得,大概睡着了就不会有事了,因此乖乖地接受了镇定剂。
大概十分钟后。
她被擡上担架,离开房门的那一刹那。
罗蒂听见了令人头皮发麻的破碎的声音、
即使理智还没明白发生了什幺事情,她也条件反射地认为不能让雨明季出去。因此将熟睡的她拉了回来。
救护担架的滚轮咕噜咕噜地转着,她身上白色的家居服渐渐被染成了红色。
少女的左肩,双腿,都呈现出怪异的扭曲的姿态。
她的口中溢出一缕鲜血,呼吸也渐渐变得微弱。
仅仅是离开家门而已,她却身受重伤。那样的伤势,简直——简直就和从楼顶跳下来差不多。
不管是她的父母,还是医生,还是罗蒂,全部惊呆了。
来不及思考为什幺,医院联系了外科医生和护士,就在家里对她进行了紧急手术。
……算是勉强保住一条命。
医生没有检查处结果,哪怕是在严重的精神疾病患者,在焦虑障碍发作时,无非也就是呼吸急促、心跳加快、窒息甚至休克。并不会无故出现严重的外伤。
然而外科医生的诊断结果却表明雨明季受的是摔伤,而且是很严重的摔伤。
心灵的损伤并不会如此强烈地反应到肉体上。
雨明季曾说,门外对她来说无异于万丈深渊。
那天要不是罗蒂把她拉回来,她可能真的会摔个粉身碎骨。
因为这件事超过了自己的能力范围,罗蒂才回来警察局进行求助。
听完这件离奇的故事,大家不约而同陷入了沉默。
“……这太奇怪了,完全不科学。”泉小姐喃喃道。
“毫无疑问是诅咒吧。”花代有些瑟缩地说:“老实说,我不怕穷凶极恶的罪犯,但是有鬼啥的……”
“身为警察,说这种话真的好吗?”
夏映光认为事故的原因还是出于灾厄现象,那幺,首先就要测定anma能的浓度,接着报告灯塔,派出专门的骑士来解决。
但灾厄现象一般不可能只作用于一个个体,听罗蒂的意思,那名学生的父母都没有类似的情况。多次出于她的家庭的两名老师,以及后来的医生,也没有检测出anma能超标的情形。
既然如此,就不得不走一趟了。
按照骑士的行动规定,夏映光将此事作为拟似灾厄现象回报灯塔,接着拿上了anma能测量仪,决定同罗蒂一起,前往受害者的家中一探究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