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年(四十四)
宋西绾像个好奇宝宝,一路上边走边看,纷杂花哨的世界让她目不暇接,外面的高楼大厦,歌舞升平,霓虹闪烁和环溪的青山黛水,炊烟缭绕,乌篷阁楼完全不相同,颠覆了她的三观,
心里失落沮丧起来,越发的觉得自己像个丑小鸭,明白许经年原来是生长在这样梦幻的地方,
老妇人说沿着这条路走,前面的别墅大楼就是许家,她走了好久,走到饥肠辘辘,走到双腿发酸,还没看到。
摸着胸前的玉佩,仿佛给了她无限的勇气和决心,宋西绾鼓着腮帮子,继续走着。
“小姐,前面好像是宋家的小幺儿。”
车灯倏的一下照亮了前路,宋西绾转过身子,用手遮挡在眼前,强烈的灯光让她极度不适,呆呆的站在路中间忘记了躲闪,
在后座上假寐的许经年猛的睁开了眼,定睛望着路中间的某人,
“石龙,快停车。”
许经年没等石龙帮她打开车门,自己率先弯着腰下了车,脚步慌慌的,失了礼数,
“西绾……”
百转回肠,魂牵梦绕只化成两个字,许经年的嗓子有些哽咽,鼻子有些酸涩,眼眶一瞬转红,收在外套里的手颤抖的握紧,
宋西绾丢了行囊,怔怔的望着神思憔悴的许经年,所有的委屈和难过倾泻而出,许经年抱着她,一遍又一遍的摸着她的脑袋,亲吻着她的脸颊,这一刻她几乎都要动摇了,想带着这个傻姑娘远走高飞,去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过简单的日子。
在车里,宋西绾像是做错事的孩子一样,说着最近发生的事,以及轻描淡写的偷跑,小心翼翼的窥着许经年的表情,
好在许经年眼里都是心疼,没有责怪,她抱着许经年的胳膊靠在她的肩头,极细微的声音问道,
“许经年,你什幺时候成婚,我想看看你穿婚服的样子,一定很漂亮你这幺漂亮的人,我从第一眼看到你就觉得你美的不像话,像是从天上掉下来……”
说着说着宋西绾没骨气的掉了眼泪,濡湿了许经年的肩头,有几滴滚烫的泪滴砸在许经年的手面上,烫的她颤了一下手,心里五味杂陈,忍不住的红着眼睛看着窗外,打湿的睫毛飞快的眨着,不肯将脆弱的泪水滴下来,
她想她从未这样难受过,心脏像是被捏住一样,转头看着哭泣的一颤一颤的Omega,哽塞却说不出一句话,
宋西绾声线颤抖起来,一会哭一会笑的,
“我什幺也不想要,我只想和你在一起,我想带你回家,我们可以卖糕点,你去学堂教书也行……”
“会的,这样的日子很快就来了……”
她说着说着睡着了,在迷蒙中感觉到许经年抓着她的手格外用力,就是脑袋膈的生疼,许经年太瘦了,等以后稳定下来她要将许经年养的白白胖胖的,到时候再多生几个孩子,有事没事就围着许经年打闹,把日子过的红红火火的。
“小姐,舞厅到了。”
石龙一路上都将车子开的极慢,照顾到后座熟睡的宋西绾,车子停在后门,巷子里安安静静的,偶尔会窜出几只野猫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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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绾,这几天你住在这里,我都安排好了。”
许经年手里拿着温热的毛巾,一手捧着宋西绾的脸一手帮她细细的擦拭脸颊,浓烈的爱意盛满了眼底,动作越发温柔仔细,
转了转身子,将毛巾折叠起来,许经年有点支支吾吾,含糊其辞,
“明天,是我大婚……”
张警长也该回来了,听说北方又打仗了,前线吃紧,要变天下雨了。
宋西绾揉着红肿的眼睛,努力将泪水憋回去,抽吸了一下鼻子故作轻松的笑了笑,反而安慰起许经年,扯着嘴角笑着,
“没关系的,许经年你去吧,明天你大婚一定打扮的漂漂亮亮的,啊呜呜呜呜………”
她没那份豁达,说到一半就装不下去了,仰着头继续掉起了眼泪,抱着瘦弱的许经年带着哭腔抽噎嘴里还在重复没关系,也不知道是安慰谁。
“等一切尘埃落定了,我就来接你,接你远走高飞,好不好。”
许经年不知道什幺时候才会尘埃落定,明日是否腥风血雨,她是否能全身而退都是未知数,她在赌,此刻她贪恋的闻着宋西绾身上的梨花香,不参杂一丝的情欲,饱含着不舍和满腔的爱恋。
宋西绾这次来榠市不光为了找许经年,她还想找到她的哥哥,宋西迪,她哥哥上次来信说他在一个大官身边做事,很威风,有好多手下。
这些日子过得并不好的宋西绾瘦了一圈,人也不及以前活泼,没了那幺多精力,睡前千叮咛万嘱咐的和许经年讲,
“许经年,你能不能等我睡着了再走,我不想你走。”
委屈巴巴的抱着许经年的胳膊,不肯放开,水汪汪的望着她。
许经年掀开了被子,和她头靠着头,搂着她,下巴贴着她的头顶,有几根白发刺痛了许经年的心,宋西绾明明比她小上几岁,该是无忧无虑的年纪,
她的声音低磁的像山涧里的细泉一样,呼吸浅浅的,落下轻如羽毛的吻,
“睡吧,我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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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快亮的时候,许经年不舍的望了眼床上的宋西绾,她像朵洁白的小梨花一样,恬静安适的熟睡,不受世间的惊扰,就这样盛开在最美的年华。
“乖乖啊,你跑哪去了,你爸都要急死了,都要派人去找你了。”
许母连忙迎着身上都是晨露的许经年,看到她脸色煞青,像是被吸取了三魂六魄一样,吩咐下人去煮一碗参汤,同时给许父说明白,“别训孩子,孩子都大了。”
许经业,许父,许母都在大厅里等夜不归宿的许经年,这是她长这幺大第一次夜不归宿,却在办婚礼的前夜,不知道的还以为她许经年要逃婚,许家上上下下都灯火通明,整装待发。
许经年看到许父铁青色的脸,捏着大拇指上的金扳指,眼皮都懒得擡,不愿给她给正眼,
“到我书房来!“
许父声音如山一样浑厚威严,响亮在偌大死寂版的大厅里,他是宠许经年不假,但许经年未免也太让他失望了,伤透了做父亲的心。
“爸爸。“
书桌上放着牛皮袋的文件夹,她淡淡的瞥过一眼,里面是什幺不言而喻。
“喏,你要的,记住许家只能强大不能没落。”
许父示意许经年拿着牛皮袋,随后又是为人父亲的关爱语气,不忍说一些重话,
“年轻人难免火气旺盛,你的身体要注意节制,”
他叹了口气,继续说道,
“经年,这些年是爸爸对不住你,你不要……”
“好了,爸,我先去准备了,一会车该来了。”
许经年打断了许父的自我感动,毫不含糊的拿上牛皮袋关上了书房的门。
当初若不是许父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明知道许经业日夜给她喂毒,明知道她心向志气高,偏偏视若无睹,她何至于像个废物一样,拖着孱弱的身体,明明她也是许家的血脉,许家的子女。
“石龙,拿着快去。”
心思缜密的许经年一出门就吩咐随时待命的石龙去把所有的财产转移给宋西绾,为了以防万一,许家这棵大树要是倒了,必然会掀起地上的一片尘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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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见张警长,我要见张警长………”
阿钧像得了失心疯一样,一天天的念叨着,终于将张警长念叨回来了,他半死不活的吊着铁链,身上的血迹干了又湿,湿了又干,每一块好皮。
“许经业走私军火,许经业走私军火,真的,你们去查,你们去查……”
阿钧看到了救命稻草一般,嘶喊着,铁链甩得叮铃咣啷的扯着他的瘦骨嶙峋的身子。
张警长捻着八字胡,这种事情可大可小,立即报告了前来督察的领导,前方战事吃紧,司令命令各省各县能资就资,眼皮底下万一发生这种事,可是要枪毙的死罪,他带着一众人马前往教堂。
宋西绾醒来,抓着石虎一顿连环炮珠似的询问,将一个大汉逼到了墙角挠着脑袋左右为难,
石虎没了办法,被她软磨硬泡的开车带她前往教堂,两人躲在绿化带的角落里,偷偷的看着教堂里的新人,
宋西绾一眼就认出了那个穿着婚纱绾着低盘发的许经年,她瘦挑,她清冷,她温婉,在人群中独一份的出众。
“小西绾!”
“筱筱姐?”
冯筱筱和他们一样,躲在角落里看着一身流苏似的简单纱裙的苏曦,她自信,她高傲,她明艳,用恶劣行为掩饰柔软傲娇的内心。
“你们愿意彼此相爱,携手到老吗?”
牧师问着两位新人,台下的宾客欢呼不已,只是这两人却同一时间的沉默了,张不了口。
牧师再问了一遍,尴尬不已。
“许经业,有人举报你走私,和我们走一趟吧。”
张警长站在宋西迪的身后,宋西迪一身黑色西装,头发梳得油亮,他是司令身边的秘书,这些年混的风生水起,也颇得司令的赏识。
这场婚礼被被突如其来的抓捕打断,苏家众人面面相觑,小声嘀咕着,一路小跑而来的苏峡刚下船就火急火燎的赶往教堂,他是军机处后勤部的小小处长,
这下摊上个什幺事,天都要给许家捅出个窟窿了。
“我想,还是一起带走吧,也好快点还许老爷家的清白。”
宋西迪哈了一口热气擦了擦手上的玉戒指,挥着手就这样抓了许家四口。
许经年蹙着眉头朝焦急的苏曦微微摇了摇头,让她不要胡来。
都不在她的意料之中。
许经年被推的一个踉跄,剧烈的咳嗽起来,脚步虚浮。
石虎拽不住宋西绾,宋西绾挣扎的站起来,冲到了许经年的面前,老母鸡护犊子似的挡灾前面,
冯筱筱也藏不住了,一股脑儿的跟着小跑到苏曦的身边,握着她的手,不明所以的凝着眉毛,
“西绾,回来,不要闹了!”
她喊住一个筋的宋西绾,算是明白了老人常说的初生牛犊不怕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