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女儿,没了依靠,如一片浮于流水的漂萍,纵使十六年的岁月过的再安稳富裕,一旦失去了依仗,也可怜宛如一只没了母亲的小奶猫…
季棠双目垂泪的看向面前男人,嘴唇因为哭泣而微微颤抖着,
“求您,求您救我一命吧,我真的不想再被卖出去了…”
她再也没了往日的矜娇与乖张,退去脂粉无数,一张素净的小脸白的发光,晶莹的泪水挂在颊上将落未落…
那是他曾经朝思暮想了好多年的脸,如今近在咫尺,却再也没了盛气凌人的骄纵,楚楚可怜的垂泪,求着他不要送走自己…
手指伸出,他轻轻揩去少女颊边泪,阴郁的脸上浮起一层若有似无的笑来…
“可朝廷里大发缉拿文书,就连观外也有官家差役在寻人,如今你来我观…”他小心的擦着眼泪,另一只握在少女腕间的手却更加用力几分,“贫道真怕…护你不住啊。”
他看着她,从那梨花带雨的五官中寻到她九年前的模样,可哭泣的少女,哪里有还能记得他的存在,娇娇女儿,顽劣非常,一次随行的避暑后,又如何会想起他这个过来人?
季棠被他的话惊到,怔怔的,甚至没有意识到自己几乎被白衣人拉拢入怀,流泪的脸蛋已经被他捧进了掌心…
“道长…求您不要把我交出去,求求你…”她的声音越发小了起来,本是娇嫩的嘴唇,在寒风中吹尽,如今早已煞白一片,玉修清的手指还在揩着她的脸颊,听见她的哀求,脸上笑意突然无法抑制的展现…
“好,我救你,但你得跟着我,一步不离的跟着我…”
季棠被带到了另一处地方…一个几乎能被称为“洞穴”的地方。
阴冷而潮湿的空间,甚至能听到水滴石穿的声响,地板尽是被水渍染过的潮气,而路面上,似乎还蒙上了一层惨绿的青苔…
季棠跟在那人身后,心中满是不愿,但也无可奈何的迈出了脚步,她想要开口问,却又胆怯的收住了口,直到行至潮湿的空间正中央,巨石形成的天井上方,有有有光束泄了下来,季棠看到那人站定中央,缓缓的朝着自己回过身来…
“做个自我介绍吧,贫道乃天真观第四代天师,道号玉修清。”
惨白的月光从石缝中撒下,直直落在的道人身上,他在回身之际,季棠借着月光,彻底看清了男人的脸,那是一张几乎瘦削无肉的脸,面上骨骼错落,是她鲜少见过的清癯之姿,月光落在他的身上,恍惚中,承的那身白袍竟发出了点点光束一般……
季棠彻底看呆了,只以为世上真的有修成仙的道人,而这个人,如今正是要救她于危难的仙者…
季棠有些恍惚,一时间所有的恐惧仿佛找到了宣泄口,她急忙忙就跪了下来,双手抱拳抵在的下颌,眼泪顺着微扬的脸颊再一次滚落,模样俨然一副虔诚的信徒,见到了心中最为神圣的敬仰…
玉修清看着她,把她的悲伤表情全数收入眼底,他轻轻擡手,仿佛一个慈悲的尊者,怜悯了坐下可怜的信徒…
季棠看着那只瘦长的指递了过来,犹豫中,她轻轻把手指伸了过去…
白衣道人指尖一合,捏着少女的手,缓力一拉,季棠便从地上站了起来,整个人贴近了白衣道人…
他看着她,她也看着他…
忽然间,季棠从道人那狭长的眼尾间,清清楚楚看到一颗状如落泪的黑痣。
那是…
她目光骤然转变,带着疑问,她再度仔细看向了男人的脸…
这一次她没有再看走眼…残缺的记忆带着不清晰的容貌回到了她的大脑,嘴唇在几度张合后,她几乎用蚊吟的声音开了口,“是你…
邢云涧…?”
道人看着她从悲怆骤然转变为惊愕的目光,唇上冷笑悠悠浮现,
“那是贫道俗家名字…敢问小小姐,从何得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