纱布1

*

医务室离体育场有一定距离,燕柏背着沈翎到的时候,身上又出了些许薄汗。

门一开,沈翎还没来得及往里看,就听见一声雄浑的男声,“呦!你怎幺也来了?”

医务室挺大的,四张床,中间有白色帘子隔开,熊维就坐在第一张上,膝盖,手臂都裹着纱布,医生正在给他处理手上的擦伤。

“不是我,是她。”

说着,燕柏把沈翎放到旁边床坐下,她伤轻,手背一片触目惊心的划痕,裤子也脏了,不知道腿上有没有伤着。

今天的值班医生姓熊,女的,擡头看了沈翎一眼,“等一会儿先,你这伤也不急。”

沈翎不置可否,只眼角眉梢都写着不快,把手藏到身后。

“燕柏,那最后赢没赢啊,”熊维说着就来气,视线从沈翎身上转移到站在她床边的燕柏,“真是!白止行那个狗一直把我防着,何钟越又凑上来,要不然谁倒这幺大霉摔这幺及时!”

“又是白止行!不行,等我好了我必须要跟他solo!”

熊维越想越气,声音也拔高了,沈翎颇为嫌弃地瞥他两眼,转头看向燕柏。

后者唇角勾出一个笑来,然后叫他名字,“熊维。”

“咋?”

“赢了。”

“啊?”

熊维眨眨眼,没反应过来,燕柏打断他,侧头冲沈翎点了点下巴,“她替的你,甩了二班一半分,这个人情你得欠着了。”

“卧槽?”

沈翎才懒得看他,熊维个子高,人又壮,果真跟头熊似的,对他的震惊爱理不理。

“真是你啊?这幺牛逼,深藏不露啊。”

熊维眼神都挂她身上了,熊医生往他伤口一拍,骂道,“坐好!”

“哎呦!轻点啊姨。”

熊婧是熊维亲小姨,下手才不管他咋咋呼呼,批评起来也毫不留情,“怎幺,看不起女孩子啊?我像你这幺年轻的时候早混成校篮队长了,还动,安分点!”

“啊呀都是这个班破事多!我就夸两句新同学牛逼怎幺就成女性偏见了喂。”

说完,熊维脑袋往沈翎那儿一凑,笑嘻嘻的,“你叫什幺?回头一起打球呗?”

这人怎幺一副不怎幺聪明的样子。

沈翎不动声色地后退了些,接着一把拉上了中间的帘子,把那笨熊隔开。

熊维正要再咋呼,医务室的门又开了,好几个女生冲进来,中间扶着一个昏迷的女生。

接着是一阵嘈杂,熊婧直接扔了纱布过去观察情况,是个女生突然昏迷,但班主任不在,来找医生送一下医院。

“她这个处理很简单,消毒上药包纱布,不会的问熊维,他有经验,”熊婧脱了白大褂,抓起车钥匙就指挥她们把女生带去车库,“还有,燕柏,手轻着点儿,人小姑娘细皮嫩肉的跟那蠢蛋可不一样。”

“我怎幺又蠢蛋了啊?!”

熊维生无可恋,接着又挨了他小姨一句,“别想着逃课,纱布自己包,回班上上课去!”

“知道了!”

沈翎被吵得脑仁隐隐作痛,燕柏倒没什幺反应,只朝熊婧点头示意他记住了。

所幸熊婧一走,熊维纱布都懒得上了,顺手抓了一沓创可贴就掀开了帘子探头进来,“我先回去了,不然她又得给我妈告状,你俩慢慢的,别又伤着了。”

他一走,医务室只剩燕柏跟沈翎了。

燕柏去里间取药,酒精跟纱布,沈翎撑着身子往后稳稳当当地一坐,总算好受了些,只不过手背上的伤被扯了下,疼得她轻轻抽气。

燕柏端着盘子回来,在她身前蹲下,扯过她的手捏住,低头仔细打量。

指尖热度相互沁染,沈翎想抽回手,他皱着眉抓紧,“上药。”

“不至于。”

“肉都出来了还不至于?”

燕柏用了力,她收不回来,索性放弃任凭他动作,眼神落在他身上。

黑发有些长了,盖住眉峰,燕柏是内双,眼皮薄薄的似乎能看见细微血管,长睫颤了颤,敛住了那双偏狭长的薄情眼。

他拿棉签蘸了些酒精,一手捏着她的手不让她动,低着头轻轻将棉签抚上去。

“嘶……”

酒精触到伤口,沈翎反应极大,手猛地往后一缩,燕柏毫无预料,差点打翻了手边的盘子。

四目相对,他眼里多了几分不解,沈翎飞快垂眸敛住神色,抿唇作平静道,“……太突然了,你快一点。”

然后把手再次伸过去,指尖有些微不可查地打颤,燕柏顿了顿,重重地抓住了她,防止她缩。

酒精的刺激再次袭来,沈翎显然镇定了许多,但几根手指蜷缩,连着整个手臂都想要瑟缩。

燕柏的手忽的停了。

他擡头,看见沈翎早已转过了头去,死咬着下唇,另一只手背在身后,而床单洁白褶皱延伸开来。

他动作更加轻,脸也离她更近,沈翎一僵,是燕柏往她伤处轻轻吹了口气。

料峭的春三月,两人都穿得极少,她却平白泛起了热,混杂着疼痛,异样的气氛蔓延开来。

沈翎再次去看燕柏,这是他们少有的和谐时刻,不过想到刚刚被他抱来医务室她还是想打他。

伤口终于处理好,燕柏包纱布的时候,她额角已经出了细细的汗,不想被他看见便偏过头去。

纱布包好,燕柏却没急着站起来,反而一把握住了沈翎的腿。

沈翎条件反射就要给他一脚,但被他早有预料地钳制住,动弹不得。

“别动,”他语气轻松了些,撩着她的裤腿往上,压低了声,“让我看看其他地方还有没有……”

沈翎给他看个屁。

她穿的长裤,有就有鬼了。

长裤下一截白皙肌肤刚刚显露,沈翎就换了一条腿狠狠踹上了他的肩,燕柏往后直接坐在了地上,再擡头她已经整个上了床把被子裹得严严实实。

“滚,”沈翎冷冷道,“伤已经处理好了,我不会再对你客气。”

燕柏本来想呛她翻脸不认人,正要开口却停住了。

他把帘子给沈翎拉上了,脚步走远,“你休息吧,我不惹你了。”

她嗤一声,侧身躺着懒不再回话。

医务室再次安静,沈翎没注意到门锁上的声音,以为是燕柏出去带上的,躺在床上困意渐渐袭来,很快就闭上了眼。

帘子外几步的距离,燕柏安静地坐在椅子上,守着她睡觉。

熊婧走得急,后面可能还有人来,沈翎一个人并不安全。

燕柏盯着帘子发呆,看不见床上的身影。

有什幺好遮掩的呢?

就凭她眼睛红得跟兔子一样,他又不是瞎。

平时拽得要命,看谁都是一脸离我远点的高冷,就连跟一群大老爷们打篮球放狠话都言出必行。

谁能想到,居然会怕疼。

还怕到了这种恶劣的程度。

燕柏不由得想,某些时刻的她,是什幺样。

正午的风吹进来,窗外樟树沙沙作响,同时伴随了几声鸟鸣。

房间里,除了沈翎微沉而均匀的呼吸,还有一声不易察觉的轻笑。

——

慢热,前期没什幺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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