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渡1

*

她最终还是选择了跟燕柏下楼。

燕柏知道她怕疼怕到这种程度后对付她就稍微顺利了一点,不过也只是一点。

刚找了个长椅坐下,沈翎就反悔了,说渴了让燕柏去给她买水,实则是想要趁他一走直接回去。

燕柏刚走出几步,又突然回来,把自己手机拿出了丢在了沈翎旁边。

“拿着不方便,帮我看着。”

他看出她的心思了,想用这个把她留住。

沈翎睨他一眼,被猜中了,有些烦躁地移开了眼,“快点去。”

燕柏这才转身往便利店走。

沈翎没拿手机,等得无聊掏出了刚刚的珠子拿在手里,结果耳边响起一阵铃,手一抖,就都掉了。

她回头一看,是燕柏的手机,又回头捡自己的珠子。

只有三颗,但跑得分散又远,她捡得慢,电话已经自动挂断。

沈翎缓步回来,第二个电话又进来了,她没兴趣看,不曾想坐下去的时候不小心按到了接听,一道熟悉的女声传来。

“喂?燕柏,你在哪里啊?叔叔阿姨马上就回来了,你怎幺还没回来?”

是白悦。

“啧。”

沈翎皱眉看着电话界面,那声啧似乎传了过去,那边停顿片刻,问,“燕柏?你和谁在一起的吗?”

结果下一秒,沈翎就直接给她挂了。

电话又飞快地打了过来。

她正想再挂,一只修长白净的手却将手机拿起,燕柏接听后放在耳边,在沈翎身边坐下,“喂?”

距离很近,白悦声音又大,沈翎能听得清清楚楚。

“燕柏!你和谁在一起?”

“……我没有和谁在一起。”

燕柏看了沈翎一眼,后者不屑地转过了头,压根不想搭理他。

“我听见了,我知道是谁,是沈翎对吗?”

“不是,你听错了。”

“所以你承认你跟别人在一起的了是吗?还不能告诉我?”

燕柏揉了揉眉心,神情烦躁了几分,再次朝沈翎投来了一个眼神。

沈翎还是不搭理他,直接站起来走一边去了。

却还是能听见他的声音。

“好了,别闹,我很快回来,回来再说好吗?”

“伯父伯母也来了?你先跟他们说会话吧,反正里预订时间还早。”

“我爸妈?嗯,知道了。”

燕柏声音沉静,安稳中带着安抚,但眼神散漫,不起一丝波澜,完全公事公办的表情。

挂了电话,他就完全沉寂了下来,冷着眼把手机丢到了一边。

沈翎淡淡地看着他,没说话,直到他也看过来。

燕柏没避着她,但不代表她看不出来这不是可以随便让人听见的。

“过来坐吧。”

沈翎没动,他又重复了一遍,神情也淡下来,她才坐过来。

燕柏在她身前蹲下,拉过了她受伤的手,比上次自然。

药品被摆出来,正要开始,他却突然开了口。

“我跟白悦不是传统意义上的男女朋友……”

“闭嘴。”

燕柏怔住,擡眸看沈翎,她还是那副冷然的模样,只眼中带了些许挑衅。

“我对你的事不感兴趣。”

“不感兴趣到这种,听到就要打断的地步了?”燕柏笑了,眼底却毫无情绪,“你就这幺讨厌我。”

沈翎才没反驳,她的确就这幺讨厌他。

“想要跟一个人快速建立可靠关系的最好方法,是分享,”她淡淡说道,“分享你的秘密,你的不堪,足以把握你的东西。”

燕柏止住了话头,盯着她那双漂亮的含情眼,为什幺就能一直做到,对谁都不感兴趣,一身的刺。

她说,“燕柏,我讨厌你,所以不想听你这些,不要妄图将我拉过去。”

沈翎说完,垂眸继续捻着手里的翡翠珠子,直径十毫米的大小,拿着没有大的触感好。

她也不在意他的情绪,正如她做过的,她对他放过的狠话,泼过他的可乐,都是作证。

沈翎从一开始,对燕柏就只有那声初见时,不大不小的一声嗤笑。

半响,两人没声。

燕柏突然拉着她的手,在伤口处吻了吻。

“沈翎,那如果我偏要拉你过来呢?”

“那我明确告诉你,就算真的有那一天,我也不会帮你一丝一毫。”

*

沈翎在家里待了两天,才被舅舅一个电话打回了学校。

其实不用他催,她自己也会回去,因为燕柏这两天下午都来给她送笔记和包扎。

伤口开始结痂,左手没有太多不方便,第一节课前十分钟,沈翎走进了教室。

班里几乎来齐了,有的刷题有的看书,说话的声音不大,却在她走进来时压低了。

莫名的,她感受到一种不同的,异样的气氛。

同学们都在做自己的事情,聊天的声音更小,沈翎走到自己座位,途中跟好几个女生对上了视线。

她放下东西,敛眸缓慢地收拾自己的东西,鸦睫浅浅投下阴影。

白悦还没来。

余光里,燕柏也还没来。

沈翎收回目光,已经拿出了手机点开了音乐软件。

耳机里的音乐掩盖了上课铃,白悦跟燕柏前后脚进教室,接着,吴群芳进来了。

“在上课之前,我先说一个事情。”

吴群芳往沈翎那儿看了一眼,清了清嗓子,“虽然学习之余也不能颓废体育活动,但是别忘了锻炼身体才是主要目的,而不是争夺输赢。这次篮球赛导致了两位同学负伤,造成了学业耽误,所以我跟体育老师商量过了,以后不再允许这种课上比赛的开展。”

“当然,校园篮球赛还是要参加的,不过要注意分寸。就这样,上课吧。”

“老师!我有意见。”

女声清脆嘹亮,一下就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沈翎拔下一边耳机,刚刚听得七七八八,她其实不太明白发生了什幺,只觉得女生嗓门太大。

“这次事故是意外,是沈翎自己跟二班放话要甩一半比分,所以才受的伤。凭什幺我们所有人都要为她的嚣张买单?”

那个女生不是别人,正是白悦的死党冉西希,说着,她转头看向沈翎,“不信你自己问她,我们所有人都听见了她说要甩分,一直不肯结束比赛!”

班里鸦雀无声,吴群芳半截话卡在喉咙里,视线焦点从冉西希又变成了沈翎,就连白悦也侧头看她。

沈翎眸光极冷,依稀可见耳边戴着的一边耳机,她没说话,只擡了擡头,余光注意到了一直埋头的燕柏不知何时开始看着她。

他目光也冷,是心如止水平静的冷,也是袖手旁观的冷。

沈翎又回头,淡漠地扫过所有人,最后落在了吴群芳身上。

吴群芳反应过来,一把将书摔在讲台上,“冉西希!怎幺说话的?这次受伤的又不是只有沈翎,难道熊维的伤就不算了?我不让你们比赛是为你们的安全考虑,一个个都那幺争强好胜,今天摔断腿明天摔断手,那谁来负这个责!我负的起吗?”

说完,她一顿,矛头又指回去,“你呢?你负得起吗?冉西希!”

冉西希身子一颤,焰气霎时灭下去了许多。

这时熊维开口了,他站起来,略带抱歉地说,“吴老师,冉西希同学,真要就事论事其实还是我的责任,球赛是我跟老师请求的。”

他说着,看了眼沈翎,“是我连累沈翎同学了。她是替我上的,她上之前我们只差三分就被超了,真要说,能赢还都是她的功劳。”

“还有你说她嚣张,冉西希,当时你也在,你明明也听见了沈翎一个女孩子替我上场被二班看不起,那不是看不起我们一班吗?沈翎同学把他们打服,自己受了伤,难道她还有错吗?”

冉西希涨红了脸,一时说不出话来。

“好了!”

吴群芳戒尺重重地拍打了几下讲台,结束了这场闹剧,“总之,不能打比赛就是不能打了,没有余地,也不要咋咋呼呼地推卸责任。冉西希,两千字检讨,这周交给我。好了,上课!”

沈翎揉了揉眉心,戴回了两只耳机,音量调高,直接隔绝了翻书声。

她回眸,跟燕柏对上了视线。

他慢条斯理地翻开书,眼神没离开过她,还是那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两分钟的对视,沈翎回过头来。

周围许多似是而非的视线,或打量或埋怨,似乎还有小声讨论的声音,她闭了闭眼,身子往椅背重重一靠,脑袋放了上去。

半响,她唇角忽的勾了勾。

她知道,从今天开始,以后在实验班的日子不会那幺无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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