糊说八道

沈夏生早听人说杜辉以前就是个懒汉,没好好干过一天活,想当然手上不可能有茧。

林老板朝杜辉的手一看,确实不像干活儿的手。想他是个行走商人手上都还有驾马车的茧呢,这杜辉的手也忒干净了。

杜辉猛地收回手,起身站到林老板身边对他道:「我不认识他,我真不认识他。」

「你不认识他,那你找他做什么?」林老板问。

「我认识的是他们俩。」杜辉来回指了指柳惜儿与杜大壮。

「杜辉,我可警告你了。朋友妻不可戏。」沈夏生佯装恼怒的道。

见林老板一脸疑问,杜辉解释道:「真的,那是我弟,还有他的童养媳。」

林老板看看杜辉,又去看沈夏生。

「没跟这位老板介绍,敝姓沈,是这个镇上唯一一家酒坊的老板。这是我家娘子跟我娘子的弟弟,如果老板不信可以自己去打听打听。」沈夏生对林老板拱了拱手,又道:「再者。你看杜辉跟我这小舅子长的像兄弟吗?」

林老板看看杜大壮又看看杜辉,确实长得不怎么像。便又用询问的目光去看旁边看戏的小二。

当店小二的都是机灵人,林老板一个眼神过来就立即道:「这位是沈家酒坊的老板,旁边那位确实是他夫人。」

林老板这么一听基本已经相信沈夏生说的话。只是他心眼多,沈夏生与店小二明显是认识的,向着沈夏生说也是应该,证言不可全信。

「不好意思,我插个嘴。」旁边一桌突然有人开口。

几人一块回头,见邻桌坐了几个汉子,为首的那个男人有些眼熟。柳惜儿想了一下,认出他正是昨天来打过酒的那个桐油商人老李。

「失礼了。」老李对林老板拱了拱手,自我介绍道:「敝姓李,是路经此地的桐油商。我与那桌客人不认识,但昨天去酒坊打酒时确实是那位夫人给我打的酒,旁边那位少年也确实喊她姐姐。」

这一席话让林老板彻底相信了沈夏生的话。他瞇起眼对杜辉道:「我突然想起有急事要办,与杜老板的事就下次再谈吧。」说了转身就走。

林老板穿的是香云纱,明显就不是普通的小商人。杜辉见状也不敢伸手去拦,只能赶紧跟上去喊道:「等等,等等,林老板你听我说……」

这突如其来的帮腔沈夏生是真没想到。他本就不是满口糊话的人,折腾这一轮下来心里早已精疲力尽。他对对方拱手道:「多谢兄台仗言。」

「举手之劳。」老李也对沈夏生拱了拱手,然后又对柳惜儿也拱了拱手。

柳惜儿意会这是他在为昨天的唐突在向她道歉,便微笑着向对方颔首致意。

「相公你忘了,大夫交待我不能饮酒的。」柳惜儿对沈夏生道,又转头吩咐杜大壮:「大壮,你帮姐姐把这坛酒送过去谢谢人家。」

「好。」杜大壮应了一声,就把桌上那坛酒送了过去。

柳惜儿平日里最是省吃俭用,这次出手之大方连沈夏生也感到意外,只是他倒也没说什么。

「相公累了吧,多吃块肉补补。」柳惜儿心情很好的给沈夏生夹了块红烧肉。

「妳才该多吃点。」沈夏生也给柳惜儿夹了一块排骨,有点担心的问:「没被那家伙坏了胃口吧?」

柳惜儿嫣然一笑,靠近沈夏生耳边小声道:「看他吃鳖我胃口才好呢。」

柳惜儿以前没少被杜辉欺压,刚才见他突然走过来,还以为会像以前一样被欺负。

「胃口好就好。」沈夏生道。

「姐夫好厉害啊。」杜大壮的脸上也满是喜色。虽然很多时候他们说的话他都听不懂,但谁吵赢谁吵输他还是看得出来的。他道:「以前姐姐都吵不赢呢。」

沈夏生看向柳惜儿。

柳惜儿眉头一皱道:「是他太油嘴滑舌了。」然后又是一笑:「我真没想到相公能辩赢。」

沈夏生从以前就是个做得多、说得少的人,柳惜儿真没想到他对上杜辉还能在口头上占到便宜。

「以前我们军营里也有不少像他那样的无赖汉。一开始我也会吃亏,后来……」沈夏生幽幽地回想过去。

「后来?」柳惜儿被挑起了好奇心。沈夏生虽然从军八年,但极少讲起军队里的事。

「后来我把他们全打服了。」沈夏生握起拳头道:「谁敢在我面前瞎鸡巴乱讲,我就打得他连妈都不认得。」

沈夏生的语气一直很平静。他接着道:「后来有人跟我说,在军队里可以这样对付无赖,出了军队就不行了,会被官府当流氓抓起来。之后他就教了我一个对付无赖的办法……」

想起那个拉拔自己上去的长官,沈夏生脸色有些复杂。

「是什么?」柳惜儿问。

「对付无赖就是要比对方抢先一步……」沈夏生看着柳惜儿的双眼,认真道:「一本正经、糊说八道。」

……

看着沈夏生认真的神情柳惜儿突然意识到,眼前这个男人可是在军队里混了八年的老兵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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