谎言

要握上去吗？

她仿佛这幺问着。

拍摄没有中止，项青生只是面无表情地躺在地上，脸上冒着细汗。

“脚踝好像肿了。”谢离说。

项青生虚弱地睁眼说瞎话：“我觉得是膝盖。”

所以牵不牵？

谢离晃了晃还在空中的手，“你的错觉。”

项青生犹豫的时间，剧组几个同学把他扶了起来，他震惊他们居然有担架这种东西，一起把他擡到了阴凉的地方。

他想牵的那只手被方秋心牵上了。

项青生拧眉，很痛苦的样子。

方秋心先走过去关心他，看的却是谢离。“要不要去医院啊。”

“本来我想今天拍摄完可以请大家一起吃个饭的，这下都泡汤了。”方秋心十分遗憾。

谢离回以一笑，“没关系，明天可以陪你去吃。下次拍摄时机你先想好。”

项青生看这两人旁若无人地聊天，尤其是谢离，丝毫不顾及他的感受。他自嘲地想，啊……她腻了吗？

连他受伤的优先级都不如一个外人了。

他自力更生，努力靠自己站起来。

被她叫住。

“项青生。”谢离道。

“把衣服给换了。”

哦，他身上这件衣服还没换。

失落的情绪导致他并不想笑，反正可以推给受伤，他痛苦得笑不出来。

谢离领着他去更衣室，用手感受着他的体温，项青生刚刚运动过，为什幺身体这幺凉？

“你要坐着换吗？”

项青生摇头，“眼镜。”

谢离从更衣室的座椅下面的收纳柜找出来给他。

戴上眼镜，项青生漆黑的双眸总算有了焦距，显出光亮。他剥开衬衫的一粒粒扣子，不见太阳的苍白肌肤暴露在谢离的目光下。

“……看得很起劲？”他语气淡淡。

谢离哽住，看看怎幺了，又不是没看过。“大不了让你看回来。”

“哦，什幺时候。”项青生的语气里有他自己都不知道的期待。

谢离皱起眉头，低声道：“你还是快点把衣服换了。”

方秋心觉得这版拍摄效果非常好，她把几个片段粗略地拼接了一下，给谢离说了她的想法。“没想到这一摔更符合我想表达的东西了，项医生这下摔得可值了。”

谢离看了也觉得不错，“那是他的荣幸。这个作品今天能拍完吗？”

“群戏应该可以。剩下的就我自己搞定。”

“你们先吃饭去？离姐你饿着了，我罪过就大啦！”他们休息了一段时间之后和剧组的同学们告别。

项青生道：“去吃晚饭吧。”

谢离不赞同，虽然她的确很饿，两个人都开始低气压。

“去医院。”谢离搀他像搀老爷爷，“我扶老人过马路，热心好市民放心不下你。”

项青生动了动嘴角，他看着她。

“你一个人去？”

啊？不是吗？

“我们分手了。”谢离说。

项青生吐出一个气音，颇为咬牙切齿。“分手了就不可以一起吃饭了吗。”

“但你这样怎幺开车。”

谢离有驾照，但不想载他，感觉自己像司机。也不想叫代驾，这是项青生的问题。

“踩不下刹车就要一起完蛋了。”

“那还挺浪漫的。”项青生笑。

项青生把车开过来，谢离坐在副驾驶。他们比自行车还慢。“想去哪吃。”

其实不怎幺疼，的确是不小心摔的，但后续发展也有项青生的私心。比如现在，他就可以和她一起吃顿饭了。

“上次去那家。”他们去过的店，都是谢离爱吃的。她有时候不记名字，项青生记得。谢离迟疑道：“你真能开？”

“放心，保险受益人是你。”项青生的手指敲击着方向盘，快活地微笑。

谢离：？

“你像是被谢琛附体了。”她哥也说过这种话。

项青生顿了顿。他语气轻缓，像是并不介意地说：“叫声哥哥来听。”

“你知道我和他多久没见面了。”谢离说。

言下之意，是问项青生也想有同样的待遇吗。

虽然昨天刚见过。

但项青生还不了解谢离吗。哥哥啊……项青生和谢琛一样，他一开始也存着对女朋友兄长的好奇。可论这个，一切都是他自讨没趣。

项青生无比嫉妒那个和她有血缘关系的人。

因为是常去的餐厅，菜很快上好，点的都是谢离爱吃的菜。进门时店员还关心起他们最近的生活，项青生想顺着话头和谢离聊下去。

“你——”

“等等。”谢离做了个要接电话的手势。

项青生只好沉默，打开手机，一边分出心来关心她。

“在吃。”

“忙完了。”

陌生联系人，没有姓名。

这个手机号的主人是昨天还和她睡在一张床上的谭易之。

项青生眸色微沉，谢离对女孩儿总是热情一些，所以这打电话的是个男人……

她什幺时候有了新的情人？

“不用，你也好好吃饭。”谢离结束了通话。然而这边刚挂，又有来电。

项青生无奈道：“你接。”

他拿过谢离的碗，给她盛汤。“凉一凉再喝刚好。”

这通电话她只是听着，一言不发。冷淡得有些无助，谢离张了张嘴，又沉默片刻。

项青生坐到谢离旁边，想到长发吃饭的时候不方便，扯下手腕上的黑色皮筋帮她绾起。

“怎幺了。”项青生摸摸她的头发。

“父亲母亲让我回家。”谢离靠在项青生肩上。

项青生哑然。

谢离家庭关系复杂，自小被送离了家。七岁母亲同她说，她要再婚，谢离又被接回去。那个从来没有见过的男人和几乎没见过几面的母亲笑着坐在令她陌生的家里。

他们牵过一个男孩，拍拍他。

“你谢叔叔的儿子。小离，以后你就有哥哥了。”

然而这是一个偌大的谎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