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日后,宫内有个祭典,祭典结束后,依惯例会将供品发送给内侍与宫女,讨个吉利,众人一一排队领取。
这时气氛轻松,并不忌讳下人交谈,有些已领到供品的还会与其他人交换品尝,说说笑笑,是难得的交际时光。
鸿禧向来和善,也与其他内侍闲聊,对熟识的人皆报以笑容,见到了目盲的鸿礼,也出声招呼。
鸿礼面目冷淡,与他擦肩而过时,说了句什幺,让鸿禧一僵,既而脸热。
他说的是,她与你好了吧。
鸿禧见鸿礼走远,又追上去,与他并肩而行。
「你,你没拿供品?」鸿禧没话找话说。
「你可知我如何知晓?」鸿礼文不对题地反问。
「知、知晓什幺?」鸿禧支吾道。
「那日你生辰,她从宫外回来,心情大好.......我从未听过她那般高兴。」
鸿礼秀致的面容,瞧不出情绪,鸿禧听他说玉枝欢喜,心下微微羞涩,也跟着有些欣然。
「她乳儿可是又大又香?臀后有个突起胎记?她手摸着你身子时,让你连心都要发软似的?她下腹毛发浓密,扎在你腿间时,既刺且痒?」
鸿礼声音平稳得像在说天气,鸿禧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你说什幺?」
「你以为,只有你与她相亲过幺?」
「你.........」
「我说,她乳儿可是又大又香,臀后有个胎记,手摸着你身子时........」
不待鸿礼说完,鸿禧已挥出一拳,将他砰地打倒在地。
周围的宫女与内侍纷纷惊呼,平时脾气最好最可亲的鸿禧,竟对一个瞎子动手,有些宫女见鸿礼秀美纤弱,脸上皆现出疼惜神色。
鸿禧怔怔地看着自己的拳头,动也不动。
有其他内侍将鸿礼扶起,替他拍去尘灰,鸿礼缓步经过鸿禧,逐渐远去。
周围的人见鸿禧发疯又发愣,也不知发生何事,问了几句,他无反应,便也不去管他,只鸿初过来,扯他衣袖。
「你是中邪了?怎幺去欺负一个瞎子?说话啊你!」
鸿初见他仍旧僵立不动,硬是将他拉走。
那日,鸿禧如遭雷击,昏昏沉沉,晚间竟烧起来,小病一场。
梦境模糊,却都是玉枝与鸿礼。
「你好些没啊?昨日那个瞎公公来看你了。」
按内务府律,患小病的内侍可得一日休养,但需扣一日银钱,鸿禧清醒,已是翌日下午,鸿初带着鸿礼进来,将他叫起,又转身出去忙活了。
「姑姑听闻你病了,想来看望你,但诸事缠身,讬我前来。」
鸿礼依旧是嘴脸冷淡,无悲无喜。
「你......出去。」
鸿禧见到他,如鲠在喉,心头郁闷,想骂鸿礼别假好心,但生性和善又骂不出口。
「你当我想来吗?嗤。她说,你若好了,随时传讯,她便与你会合。」
鸿礼说罢便走了。
烧退是退,病也不如何严重,可鸿禧自入宫后,这六年来,从未有如此难熬低落的时候。
玉枝是否真与鸿礼苟且,他无从得知,可鸿礼目不能视,无法偷窥,能叙述出玉枝的身段,还知道她臀后有胎记,必然是亲手抚摸碰触过。
思及此,鸿禧几乎喘不过气。
他不愿再见玉枝了,见到她,再无可能如过去毫无芥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