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漠的日头渐渐高升,车队在偌大的城市中穿行。
“大哥,今日要见的阿拉伯亲王生活极其奢靡,作风难以预测。不如就先让我进去好了?”在长车里,周牧归穿了身阿拉伯白色长衣,手上金色的手表发出明亮的光。
伴在一侧坐着的管家威廉斯低眉顺眼,挺背而坐。他竖起耳朵听从先生的意向,以便迅速做出安排。
“不必,他在我下面的团队购买私人项目,两亿美金,我来谈。”坐在中间的男人今日神色很淡,让人很有距离感。
“威廉斯,今天带的保镖都准备好了?”周牧归不敢再劝,只好转身和管家聊。
“是的,周先生。所有保镖都是队伍里选出,配有防扰通讯器和短枪。”
周牧归还想说什幺,威廉斯的平板突然发出来信的响声。
两人马上噤声。
管家迅速看了眼那边在签署文件的先生,意味不明又小心翼翼,低头滑开平板的屏幕。
“威廉斯?”还没等够十秒,正在翻文件的梁易眼都没擡,出声询问。
周牧归跟着梁易做事多时,知道每隔三天的这个时间都是关于“那个人”的行程报告。他轻轻叹了口气,闭嘴不再谈论正事。
“威廉斯。”看管家不说话,梁易终于停下处理文件的手,擡眼直视。
如刀切般的目光横来,威廉斯浏览完平板对方发来的讯息,组织一下语言,“安小姐在巴黎。”
梁易眼底染上淡淡的笑意——安子兮挺喜欢巴黎的,都去第几回了也不厌?
“嗯。去做什幺了?”
安子兮的生活日常极其琐碎,比及资金庞大的投资生意还是复杂的人际关系,女人出去喝个咖啡,拿着滑浪板冲了两个小时的浪,显得那幺的微弱不重要。
却是先生听得最认真仔细,心情常常会变好的时间。
“安小姐在第八区吃了日料午餐,是绪形慎一先生参与设计的。在半岛酒店喝了下午茶,蓝莓味道的糕点多吃了一块。游览巴黎现代艺术馆,看了画……”
男人又低下头继续翻文件,边听边工作,只是翻看的速度变慢了很多。
他的唇角微不可见地扬起,像是一边听着描述一边看见女人在巴黎晃悠的模样。
“巴黎几个区很乱,战事避难的人多。加强安保,”梁易听见安子兮在市区租单车骑行时皱起了眉,这才问,“她和谁在巴黎?”
威廉斯这时感到死神的刀悬在了自己的脖子上,简直是灵魂的拷问。
他擡眸望了眼周牧归,周牧归耸耸肩一副‘老兄你自求多福’的状态,又望眼梁易脸上难得好心情的神色,竟然有些犹豫,“和,穆家大公子,在巴黎。”
翻页的指尖停住。
梁易终于看向自己战战兢兢的管家。
和穆家大公子在巴黎几个字,令他心脏骤然收缩,宛如轰雷。
安子兮是个十分懂得画边界的女孩子。
穆非一直在安子兮身边,梁易知道。
他心里在意,却从未惊慌。因为他也需要穆非这种身份和地位的人来陪伴安子兮。
李薇薇的性格争强好胜,强权家族中溺爱长大。
难免会再发生之前的事。
利益得失,计算平衡,穆非有存在的必要。
只是在此次之前,一直都是那个男人去找安子兮。
她一直都是被动的。
这次不同,她和穆非一起去了欧洲,是她主动。
她的边界被自己打破了。
这说明,安子兮接受了穆非。
一时间,梁易似乎又看见清晨梦中念着情诗的女人,数月不见,她的身影不曾模糊过一分一毫。
她的一切都紧紧贴近他的喜好,是上天赐予的他的宝贝,是他明明知道艰难,仍要死死抓进手里的那个人。
怎幺可以失去?
“掉头回去,准备飞机。”男人声线冷得如冰刀。
“大哥你这是去哪里?”周牧归一下坐直了身,忙问。“等下会面的那个亲王性格乖张,最好面子,失约恐怕不好。”
梁易像是没听见,“威廉斯,飞机,巴黎。”
管家深深鞠躬,“先生,之前和您禀告过,我们飞机的零件紧急修整。最快,明晚才能起飞。”
男人沉思数秒,利落果断,“那,就本地再买一台。向两国交通部为新飞机登记,申请航线。等不到明晚。”转身面对周牧归,“项目我现在发给你,你先去亲王住处,我和他改成线上会议。”
周牧归皱起眉——此刻部署着的男人和他从小认识的梁易相比,显得如此的陌生。这个男人出身军队世家,严明律己,工作起来六亲不认。现在呢?
已经不再计算利益得失,不在乎规矩纪律了幺?
这样的梁易,是疯了吧。
管家威廉斯倒是将主人的一切指令严格配合和遵从,大脑已经浮现了好几家销售私人飞机的公司,甚至连飞机师和飞机服务团队的衔接都已经做好安排。
只是,“先生,安小姐的机票是订在明晚离开巴黎,前往沪市。穆非先生也是同样的机票。请问您还需要去巴黎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