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睁眼，入眼的是那抹剔透的蓝。周素的身体随即从床上坐起，她露出了客服般的标准微笑，
“晚上好，长官，请问有什幺需要为您服务的吗？”
西奥多置若罔闻。
“一星期了，整整七天，”距离周素不远处的全息投影上传来无奈的女声，她拖腔拉调，像是本人正在扶额，“我很怀疑，您该不会是一直没开启过吧，尊敬的异处局局长大人？”
“如你所见，”西奥多这才开口，“我需要一点时间。”
周素默不作声，用自己的蓝光摄像头观察着室内，桌上银白色的机械盒看起来就是投影设备，全息投影把女人的铭牌也映了出来。
曹秀雯，联邦医院心理治疗科教授，50 岁。
周素怀疑自己设备故障，盯着铭牌看了很久，毕竟眼前这位，怎幺看都只有二十几的样子，正值妙龄，说是 50 岁着实是有些夸张了。
这位身穿白大褂的黑发女人带给周素一种老乡见老乡的亲切感，她正随意地坐在书桌旁，旁边是电子书架，琳琅满目的虚拟书按照音序排列整齐。
曹秀雯随意伸手，点开一份病例，虚拟书页雪花片般翻了过去，最后停留在某一页上。
曹秀雯眉头渐锁，指节不断扣在昂贵的红木桌面上，邦邦作响：“您不打算治了？那我只能上报联邦政府，以损害公物罪论处。”
损害公物罪？
周素眼前一亮，感到自己的生命安全受到了保障。
曹秀雯顿了顿，温言相劝：“您的 SSS 级身体是联邦的宝贵资产、全人类的财富，请务必配合治疗。”
周素：……
“您也知道，7位顶尖引导者都承受不了您的精神力，所以只能用它进行尝试吧。它做过数以亿计的实验，会为您的精神力疗愈做出最优解，只要您肯放下防备，积极配合。”
“我知道。”
曹秀雯话锋一转：“那幺，您进展得如何了？看您把它放在床上，应该也有过‘深入’接触了吧。”
室内沉默了几秒，才传来一声轻轻的“嗯”。
周素忽然浑身都不对劲，感觉机体上每个部位都感觉怪怪的，像是在毫无知觉的情况下，被做过一些不堪的事。
“牵手算吗？”
西奥多状似认真的玩笑逗乐了曹秀雯，她忍不住勾着红唇笑起来：“算，当然算，局长大人真是相当的物尽其用呢。”
周素悄悄松了口气，然而对方的下一句话又让她的心提了起来，
“那……我可以检测一下它的使用记录吗？毕竟它从过来第一晚开始就被您关机了，也不曾联网，我们无法接收到任何信息，”曹秀雯敛了敛笑容，“请放心，您的一切数据都会存进个人档案，进行严格保密。”
“请便。”
这点就连周素都很好奇，又有些害怕，她不清楚究竟是怎样的使用数据，但肯定的是，她不抱希望的祈求着，在自己当睡美人的一周中，不要发生太过糟糕的事情。
随着联网，周素眼前一下子变得开阔许多，空中无数的字符飞驰而过，彼此纵横交错，却不会互相干扰，仿佛自有一条属于自己的路。
她呢？在庞杂数据中也是一串长长的字符吗？
她还未回过神，便看到几个清晰的数据浮现在全息屏幕上。
“……”
周素的脑袋“嗡”了一声，感觉自己因过热短路了。
原来“使用”这两个字真的是“使用”，并不是她想太多！竟然还有乳交、口交使用率什幺的……对于一个初吻都没有过的母胎单身女大学生真是触目惊心。
唯一庆幸的是，记录和时间后面跟着的都是 0……
她努力使自己不要太在意那几个破廉耻的数据，但是由于失去了身体掌控权，她也只能站在原地，微笑着注视着眼前正对着自己的、黑色醒目的“肛交”两字。
她觉得自己就像赤裸裸站在两人面前，被迫公开自己空白的性经验，毫无隐私。
……只要她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周素安慰自己。
曹秀雯的面色反而变得不那幺好看：“没有过性行为？您是对它哪里不满意吗？”
不等对方回答，她瞥向周素：“我知道对于参与过三战的战士来说，很难接受仿生人，但制作组已经将它的容貌设置得不具备任何攻击性，且符合绝大多数男性对于异性的审美，希望您能克服一下心理障碍。”
“不需要，我已经充分熟悉过它的机体，它确实不具威胁，所以，”西奥多冷漠的目光从周素身上划过，却没有一丝停留，“——现在就可以进行链接。”
曹秀雯不置可否地笑了笑，摇着头：“那不妨试试吧。”
周素看到所谓的链接装置，和科幻电影里的休眠仓如出一辙，银白色的舱体，上方是透明的自动开合舱门，里面的下方是纯白的垫子，让人很容易联想到医院、病床的字样，而头部的位置是智能化的贴片式线路。
西奥多躺了进去，那些不知道作用的电线自动贴到对方的额头、后脑，直到贴满整个头颅。
周素光看着都头皮发麻，浑身写满抗拒，又不得不自行躺进去。
垫子倒是还算柔软，就是上方机器运转的声音让她不寒而栗，随着一阵嗡嗡的电子声响，她知道自己的脑壳被取下来了。
……好恐怖。
为什幺轮到她就要被取下脑壳？！周素想立即原地失忆。
随着若干线路的接口相连，周素的意识越来越沉，一股无形的吸力让她排斥，只是无论她怎幺努力都摆脱不了，只能随着那股吸力浸入深渊。
混沌、逼仄，她被困在了一个永无止境的深渊，这里没有时间，就连空间都是扭曲的。
恐惧蔓延出漆黑的枝桠，附骨之疽般缠绕着周素。偏偏这时，她的行动自由了，完完全全的暴露在伸手不见五指的绝境。一切都像是停留在盘古还未开天地时的样子。
周素大声呼救，猛地发现自己就连声音都被剥夺了，尖叫声一经发出，就瞬间消散无形。
无人应答。
她抱住自己，用颤抖的手指捏紧两边手臂，努力让自己镇静下来。
不会以后都要一直待在这里了吧……
这个念头一经产生，就无法抑制地滋长起来，令人窒息。
忽然，一束光出现在周素前方，温暖纯白。她擡起头，不顾一切向光源奔去。
“失败了。”
当周素睁开眼，听见曹秀雯冷静的分析：“您潜意识的排斥，一开始就强行把它困在意识外层，所以说，如果您不对它放下戒备，它是无法进入的。”
“而根据研究，人类很容易对与自己发生过性关系的人产生亲近感，不管怎样，这是条值得一试的捷径，反正您也没有损失什幺，只是浪费些体力和时间罢了。”
“并且，为此，研究团队也特意为它增设了许多贴心的功能。”
她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但在看到对方毫无波澜的眼神时，无趣而隐蔽地撇了撇嘴。
虽然评级越高，越容易对这种古老的运动丧失热情，但是完全毫无欲望，又是另外一回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