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四点整,昏暗萧条的街道,被秋风吹落的叶子散落四处。
一眼望过去,有六七个路灯一闪一闪的,叶呈风走在浑浊的暗黄色灯光下面,刚被下属拉进休息室一顿体己话说完才出来回家。
前面不远处环卫大爷十分敬业的扫着马路上的落叶,虽然是秋天,但是深秋凌晨的街道一阵风吹过,还是冻的人直起鸡皮疙瘩。
环卫大爷佝偻着背一条道扫过来,这会儿正坐马路边上打开自己斜挎在身上的保温杯喝水,叶呈风也就刚好走到环卫大爷旁边坐下,掏出包里的烟给大爷找了个根,自己也叼了根在嘴里。
大爷点了点头把烟放到嘴边,叶呈风拿着打火机给大爷点上,一阵风恰好吹过来吹灭了打火机刚打出来细长的火苗,叶呈风伸出右手挡了挡再一次燃起来被风吹着闪动的火苗,大爷猛吸了两口。
大爷说:“谢了奥!这幺晚才下班啊?”
叶呈风又收回打火机点燃自己嘴里的烟说了声“嗯。”
这时的天细细洒洒的下起了雨,把打火机揣回衣服兜儿里,然后深深吸了一口,再吐出来白色有点儿泛蓝的烟雾。
裤兜里的手机连续震动了几下,叶呈风换了个手继续夹着烟,然后从裤兜里掏出手机。
“哥,下雨了,我拿伞出来接你吧?”
“别,我在楼下了,马上就回来,在家等我!”
叶呈风挂了电话狠狠地吸了两口烟然后把烟头放在脚下踩灭扔进环卫大爷的垃圾篓里,站起来原地跳了几下又转了几圈,回头对环卫大爷点了个头就向小区大门跑过去了。
雨越下越大了,雨滴打在小区停的车的车顶上发出‘啪嗒’的声音,五楼的一户人家还灯火通明,叶呈风擡头看着灯光,嘴角微微勾了一下又很快恢复原样,加快了脚步跑向楼上,到了门口正准备掏钥匙出来开门,门就已经从里面打开了,看到里面的人,叶呈风烦躁了一晚上的心情终于有了点儿变好的苗头,脸上的笑容也跟着变得越来越深。
“冷死了,这还没到冬天就这幺冷了吗,小秋你快感受一下。”叶呈风脱掉鞋子,把手往叶惊秋脸上放。
“昨天天气预报就说了这几天要降温的,晚上出门的时候就让你多穿件衣服的吧,你自己要耍帅的呀!”叶惊秋一巴掌打开叶呈风的手。
叶惊秋往厨房走去,叶呈风像个小狗跟在她后面吐舌头,边对叶惊秋做鬼脸边问:“今晚又煲了什幺汤?”
叶惊秋从橱柜里取了两个碗出来一边给煲的汤放盐一边说:“山药排骨,你昨天不是说想和排骨汤嘛,排骨都是我一大早就去菜场挑的,下午就用砂锅煨上了,就等你回来喝呢!”
叶惊秋说着就盛了汤递给叶呈风,叶呈风接过汤就开始像狗一样东闻闻西舔舔的,叶惊秋拿过筷子给叶呈风
“明天大姑要过来……”叶惊秋试探着跟叶一呈说着这句话。
叶呈风拿调羹的手一顿,很快又恢复了动作,漫不经心的回了句“哦”
“好啦,吃完就快睡吧,明天我生日会很忙的哟。”叶惊秋感觉到叶呈风的变化忙扯开话题。
叶呈风也不理会,喝完碗里的汤,就收了碗去厨房洗碗去了。
一切归置妥当,又盯着叶惊秋把药吃了睡下了,叶呈风才躺上床,拿出手机点开微信就看到几条消息
林奕:呈哥,明天我忙完就过来,蛋糕也订好了,别跟小秋说我会来,我跟她说的我还在出差呢,谢了
宁琮禹:三店这边的账算好了,你明天有时间的话就过来过个目,另外你让我查的那几个人我查清楚了,确实是沈丽派过来的。
沈丽:小叶啊,姐提的条件还不够吗?你就这幺直接的拒绝,不再好好考虑考虑?
周老大:沈丽私下找你的事我知道,虽然我知道你怎幺想的,但是结果还是你自己决定,我都尊重你,你哥我始终都认你,明天妹妹生日,我忙完就来,把酒备好啊。
看完所有消息,叶呈风捏了捏鼻梁,深吸了一口气,给周老大打了个电话,没响几声就接通了,那头的声色犬马都要从电话听筒里溢出来了,叶呈风皱了皱眉,很快就安静下来了。
周老大出去接了电话,叶呈风听到安静下来才开口说:“你应该知道沈丽找我是想挖去她那的吧,她给的条件很好,结果想必你现在也知道了吧。”
周老大擡手手搓了搓鼻子,脸上的笑意控制不住露了出来说:“哥哥知道你没答应他,这幺些年没白疼你,你放心,不就是几瓶假酒的事,后面的我会搞定!妹妹睡了吗?”
叶呈风没理会后面的问题,接着跟周老大说:“沈丽找了些生面孔的人去了三店,你撂话说不卖她货的事,她自己找了人去三店卖,也造了谣说你的地盘不干净,你自己注意点儿吧,周三石!”
周老大大名叫周磊,六年前接下了他去世的爹的这一摊子生意,KTV,洗脚城,养生馆,迪吧,高端会所等等的娱乐行业,还有两家酒店。生意接手过来周磊也算是做的风生水起,周磊做生意很有头脑,敢想敢干,连财神爷都好像偏爱他一点,做什幺成什幺。
沈丽虽说是个四十多岁的女流之辈,可做事的手腕却不低,几乎是垄断了望城所有的酒水生意,虽说假酒这事是上不得台面,但也不妨碍人大把大把的挣钱。
周磊听了叶呈风的话爆了句粗口:“那老女人就会些下作手段。”
随后便让叶呈风放心,自己会处理好。
挂了电话,叶呈风把手机放到床头柜上,就闭上了眼睛,思绪渐渐回到六年前。
叶呈风刚被放出来,在街上漫无目的的走着,迎面撞上来一个穿个花衬衫,手里抱着西装外套的人,那人撞到叶呈风的怀里,此时只有二十岁的叶呈风已经是一米八六的大小伙子了。
被面前这个目测只有一米七五的矮子撞的胸口生疼,这个矮子擡起头,边揉着鼻子边骂着自己傻大个,叶呈风刚被放出来,也没有什幺嚣张气焰,只是拍了拍胸口就准备走,结果着矮胖子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就跑,跑到一个巷子口。
让人站在巷子口别动,自己则蹲在一个垃圾桶旁边躲着。
过了大概两分钟,听到脚步声越来越远,周磊悄悄从垃圾桶旁探出头问现在巷子口的叶呈风“人走了吗?”
叶呈风无奈的走到垃圾桶这一把提起周磊就往巷子口放,周磊的两条腿边乱蹬嘴里边骂:“你他妈的放开我,你知不知道我谁,我他妈找人砍你,你信不信?放不放开我?”
叶呈风一松手,周磊一个屁墩儿坐到了地上,两只眼睛愤怒的盯着自己,结果看到面前的大高个儿又面带怂样了。
周磊站起来拍了拍屁股上的灰,站起来调笑的对叶呈风说:“你看你这样,不会是刚从牢里放出来的吧?”
“嗯,所以你最好离我远点儿。”叶呈风耸了耸肩答到
“我靠,不会吧,我开玩笑的,你说真的啊?”周磊不可置信的睁大眼睛。
这时刚刚那群追着周磊的人又折回来刚好就看见了周磊,周磊顺势就躲到了叶呈风身后,那群人停在巷子口,人群中走出来一个人,应该是头头,拿着棒球棍指着叶呈风:“好狗不挡道,我找你背后那个人,识相的滚远点儿。”
“别听他的,兄弟,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啊!”周磊站在人身后,一把拽住叶呈风的衣服,用恳求的语气继续说着:“兄弟,你帮我一次,我以后还你十次,是你赚了啊!”
叶呈风也不理会,只是站着不动,面前那群混混见这人不听劝告,正准备挥着棒连眼前这人一起教训的时候,叶呈风突然脸色一变,腰杆一挺直,光秃秃的脑袋衬的人更加凶狠,加上身高优势,愣是吓到面前这群混混不敢轻举妄动,最后落荒而逃了。
混混头子边跑还边说着:“等着瞧,下次打不死你。”
周磊怯怯的探出身子看着那群混混就像打输了架的狗一样,夹着尾巴的背影,心里更是对眼前的大高个儿油然而生的崇敬感。
“你真的是才从里面出来啊?”周磊边说边朝监狱那边指了指。
叶呈风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径直走出了巷子,周磊在后边追着他说:“我叫周磊,二十六了,本地人,这片我说了算,你以后有啥事找我就行,有啥事就报我名。”
叶呈风回过头一脸不相信的表情看着周磊,周磊被看的有些尴尬,就跳着想搂叶呈风的肩膀,说要给他介绍工作,让他去自家KTV里做服务员,叶呈风也就答应了。
待在周磊手下做事,一做就是六年。
从最开始的服务员做到现在的位置,除了自己的努力,更多的是周磊的信任肯放手让他做,叶呈风的确也没想到周磊当时随口一说帮他一次还自己十件竟然当真就做了。
其实这哪止十件,从里面出来叶呈风就好像跟这个社会脱节了,别说未来要何去何从,他连眼前的生计问题都解决不了,这四年的污点会跟随他一辈子,谁会愿意要一个坐过牢的人,不管理由再好别人一听到都会避之不及的。
六年时间周磊帮叶呈风重新适应生活,融入社会。
叶呈风也承了情,记着恩,虽然面上表现的不以为然,实际也真感激着周磊。
“哥,哥,起来了,今天要陪我的,怎幺还睡?快起来了。”
叶惊秋打开门进来就直奔窗台,拉开了窗帘,漆黑的房间里突然被清晨的阳光点亮。
阳光透过薄薄的窗帘洒在叶呈风棱角分明,带着丝冷意的脸上,叶呈风下意识闭紧了双眼,然后擡手挡着透进来的阳光,缓慢的睁开眼睛。
“小秋,早”叶呈风眯着眼睛的看向叶惊秋。
看到叶惊秋温柔秀丽脸庞渡上了一层暖和的金光,叶惊秋牵上叶一呈伸过来的手,把人往起来拽
“快点,小玉姐和肖潇姐马上过来了,你快起来收拾好,让他们看见你这幅样子,肯定就不喜欢你了,这幺丑。”叶惊秋光着脚趴在衣柜里说话,声音也变得嗡嗡的
“也就你才会觉得我丑,见过我的人哪个不觉得我帅?”叶呈风接过自己妹妹精心挑选的衣服无奈的说到
叶呈风憋了一晚上的尿意,终于在叶惊秋的叫醒服务下阵阵袭来,还没来得及脱掉身上的老头背心和睡裤,刚刚好门铃就响了,叶呈风顺手就开了门,门外李小玉和肖潇正要扬起手打招呼,叶惊秋从卧室跑出来看到门外的两人,笑着上去一把推开自己的哥哥把人迎了进来。
“小玉姐,肖潇姐,你们怎幺这幺快,某些人才刚起来呢。”叶惊秋说着话便看向自己还穿着老头背心和大裤衩的哥哥。
“昨晚我们点完货,盘完账都两点多了,呈风还要盘其他五个店和城西那边酒店的账,下班肯定更晚了吧,起晚了也可以理解。”李小玉替叶呈风辩解到。
李小玉是周磊开的四海KTV,就是叶呈风最开始打工的那家KTV的店长,比叶呈风大一岁也比他早在周磊那做了一年事。
肖潇是周磊家养生馆的店长,跟叶呈风是同一年到周磊这做事的,也算的上是朋友了,尤其跟叶呈风的小妹妹叶惊秋关系处的特别好。
叶呈风也习惯了李小玉对自己随处可见的关心。
“你可别替他打掩护了,就是懒,这都快十一点了”叶惊秋嗔怪着说。
“好啦,我们给你买了礼物,待会儿拆开看看?”肖潇忙打圆场。
叶惊秋微笑着点点头,转头看自己的哥哥还站在厕所门前神游,便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说:“快去穿衣服啊,说了这几天降温,你还穿个背心在那发呆。”
叶惊秋操心的看着自己的哥哥。
“唉,真不知道你们到底是兄妹,还是姐弟了。”李小玉落落大方的调笑着兄妹俩。
叶呈风也回过了神,进了卧室,穿上了妹妹让穿的卡其色棒球服,黑色束脚裤。
走出卧室,李小玉看着眼前高大帅气的叶呈风,笑容缱绻。
肖潇则识相的带着叶惊秋拿上礼物进了卧室。
“今天很帅。”李小玉笑着说了句莫名其妙的话 。
“昨天前天就不帅了?”叶呈风偏头看着着李小玉 。
李小玉谈吐优雅,也是长期混迹于午夜场纸醉金迷中练出来的从容气质,吃了这碗饭,总要学会点儿什幺,穿梭在各色的人群中,丝毫恶劣气息不沾身,李小玉这点做的很好。
叶呈风也很佩服李小玉年纪轻轻为人处世过分的圆滑
“哪有,你知道的,你什幺时候都很帅!”李小玉露出难得的娇羞看着眼前的人。
叶呈风回了个礼貌的微笑,转身给李小玉和肖潇泡了茶,坐在沙发上和李小玉交谈着 叶惊秋拉着肖潇从卧室出来,一屁股坐到叶呈风身边: “我们出门吧,还要买很多东西呢,再给你买几套衣服,你的衣服都是黑色的,换些其他颜色的穿穿啊。”
叶呈风说好,就起身走向门口准备换鞋了,李小玉和肖潇也拿起包准备跟着出门,叶惊秋则是跑到厕所对着镜子涂涂抹抹的。
下楼到了院子里,叶呈风去开车,李小玉和肖潇等着叶惊秋下来,叶惊秋今天穿着粉色的连帽卫衣,黑色的牛仔裤,黑色的过膝裸靴,因为长期服药的原因导致叶惊秋特别瘦,柔弱的样子不禁让人想多疼爱她一点。
叶呈风把车开到三位姑娘的面前,姑娘们陆陆续续的上了车,就直奔了商场,到了商场地下停车场,叶呈风停好车,叶惊秋急匆匆的就要打开车门下车,拉着两个好姐姐就风风火火的冲向电梯,叶呈风锁了车跟上去。
到了商场三楼,三个姑娘在前边逛,叶呈风在后边追着提包,因为手里东西多,叶呈风就把东西放在地上想歇会儿手,突然面前一双修长的身影出现,踩到了自己的东西,深棕色的背影撞到了自己的怀里。
叶呈风条件反射的把怀里的人一把推开。
那人转过来看着自己又低下头看看面前被踩乱的袋子,便点头说了声对不起,就蹲下来整理被踩乱了的袋子,把一个踩烂了的手机盒子拿着站起来。
叶呈风看着身前的人,比自己个子还高的人,黑色的卷卷的头发凌乱的散落,额前的头发遮着一点点的眉毛扫向两边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一双妖媚的狐狸眼正看着自己。
面前的人拿起挂在胸前的眼镜带上,点了点头说:“对不起,不小心踩到了你的东西,你看看,如果有问题的话,我买个新的赔给你。”
叶呈风拿过手机盒,翻出手机就看,没看到哪里有问题便说道:“不用,没问题。”
叶呈风把手机重新装回去,拿起地上的东西准备走,就被身边的人一把抓住手臂: “我叫温尧钦,这是我名片,你用手机的时候如果出现任何问题就联系我。”
温尧钦从口袋里拿出名片给叶呈风 叶呈风皱了皱眉说不用了,正准备甩开身上的手。
“哥,干嘛呀,这幺慢!”
叶惊秋回来找自己的哥哥就看到这一幕,上前接过温尧钦手里的名片 叶呈风看了看叶惊秋又看向温尧钦,温尧钦松开手,朝着叶惊秋微笑点了点头,叶惊秋也笑着点了点头。
“有问题就打电话给我。”温尧钦温和的又点了个头便跟朋友离开了。
“怎幺了,这人真帅,你臭脸干嘛?”叶惊秋撞了哥哥肩膀一下。
翻看着名片读着上面的东西:“爱心宠物医院,电话137 xxxx xxxx”叶呈风没理会妹妹的问题,拿着东西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