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岑进入刑场地下的密室里。
这里曾是一个废弃的矿洞,里面曲径通幽,迷路重重,没有正确的路线很难找到这间密室。
透过黄铜的栅式牢门,乔岑看见地上蹲着的那个瑟瑟发抖的女人。
她看起来真是可怜极了。她早已没有当初身为王女的傲慢劲儿,她现在只是一个身份低微的死囚。她那头名贵的银发泛着惨淡的光亮,即使是赴死之前,她的头上还戴着一个红宝石发卡。
女人嘛……死到临头还不忘那点仪容。
乔岑打开了那把精巧的锁,牢门发出沉重的撞击声,他缓缓步入密室之中,卡蜜拉被吓得猛然回头,她脸上的泪痕未干,看起来就像一只楚楚可怜的“银丝雀”。
她越惨,越狼狈,乔岑就越开心。
他微眯双眼,勾起一个险恶的笑容:“泽诺比娅殿下……噢!不对,你现在是罪犯卡蜜拉,唉,真是可怜啊,你马上就要死了。”
卡蜜拉没有理会他的挑衅,她用指甲死命掐着自己的大腿,用疼痛逼出自己的眼泪——她听见来人的声响后就一直在假装哭泣,此时更不能半途而废。
乔岑盯着那个默默流泪的女人,她像一只独自舔舐伤口的病猫。确实,她现在腹背受敌,早已无依无靠。如果不是自己,那她这次必死无疑。
乔岑瞪着他那双瑰逸的翠眸,眼尾冷艳挑起,眼神亦十分锐利。他审视着她纤薄的背脊,然后是修长的脖颈,像一截脆弱的花茎,他轻轻一折,就可以让她发出断裂的喀嚓声。
“斩首对行刑人的臂力和技巧要求很高,一刀下去,如果力道不精准,颈椎就不能完全砍断,皮肉还挂在脖子上,罪犯会疼得满地打滚,但血飙得再厉害,人也一时半会儿死不了,稠密的鲜血会堵塞气管,连咳都咳不出来……”
乔岑绘声绘色地描述着这个残忍的画面,他的声音宛如鬼魅一般,“曾经有一个被处刑的罪犯不肯配合,挣开了捆绑的绳索,于是刽子手只能提着戮刀追砍,几乎把他的头和肩膀剁成了肉酱……”
如愿看到她打了个寒颤,乔岑低低地笑起来,他的声音在空旷的密洞里回荡,像蝙蝠发出的诡异声波。
乔岑走到卡蜜拉面前,掐着她的脖子,把她提了起来。
他是阿芒忒年轻一代里最优秀的行刑人,他的手臂精瘦而有力,可以轻易找到颈椎的骨缝,一刀下去,力度惊人,动作行云流水,断面光滑而平整,就像在完成一件艺术品。
单手提起她,对乔岑来说,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情。
卡蜜拉腿脚悬空,她的眼泪一滴滴地滑过脸庞,滚落在乔岑骨节分明的手指上。她双目惊恐,拼命地抠弄着他的手指,不停地蹬腿挣扎着,然后力量过于悬殊,她不可撼动乔岑半分。
乔岑估算着时间,在她即将窒息而死的时候放开了她。卡蜜拉扶着自己的膝盖剧烈地咳嗽着,她几乎以为乔岑是真的要掐死她,方才那一瞬间,危机感差点让她忘记了伪装哭泣。
乔岑看着她红彤彤的脸蛋和耳垂,因为方才的挣扎,她的头发也变得乱糟糟的,眼泪糊满了她的脸蛋,水淋淋的,乔岑想用另外的液体糊满她的脸。
但他现在已经没有这个能力了。
怒火像浸入血液的神经毒素一样蔓延全身,他粗暴地扯住她的头发,逼迫她仰起脸看着自己。她那双猩红的眼眸闪亮无比,乔岑永远不会忘记她是如何用这双眼睛蔑视自己,他忍受着流血的疼痛,可她的眼眸里只有幸灾乐祸和得意。
她脸上泪痕斑斑,乔岑怎幺不知道她是装出来的,她这样的烂人,宛如吸血虫一样的存在,怎幺可能会有脆弱的情绪。哪怕目睹了血亲姐姐辛西娅女皇被他斩首,她当初可是连眼泪都没掉一滴下来。
她只会残忍地笑看着猎物在她面前流血败落,并且潜意识里自行认定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她肆无忌惮地支配着他人,不就是因为有个女皇姐姐成为她的后盾吗,而现在辛西娅已经死了,她也成为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
乔岑摸了一下她那张情感空洞的脸蛋,真是一张漂亮的脸蛋,五官的细节都精雕细琢,像一只橱窗里的人偶,空洞至极,毫无生命力。披着人皮的恶魔往往比青面獠牙的恶魔更能制造危机。
乔岑抚摸着她细腻的皮肤,然后狠狠打了她一巴掌。
卡蜜拉被打得偏过头去,她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下一秒,怒火在她的心脏中炸开,她死死咬住牙关,忍住暴躁的情绪,才遏制住了自己还手的欲望。她不能,至少现在还不能。
“贱人。”乔岑伸长脖子,贴在她耳边骂道。
乔岑感受到卡蜜拉全身的僵硬,她的隐忍似乎下一秒就要破功了,因为她眼中的杀意无论如何也掩藏不住了。乔岑轻轻地笑了,她最无法忍受羞辱,可她最钟爱的兴趣却是羞辱别人。
乔岑知道她的死穴在哪里,这也是他来此地的目的。
“跪下,舔我的鞋尖,我就救你一命。”他的语气高深莫测,且极具羞辱性,但他语中的内容却令人惊骇。
卡蜜拉的脑子转得飞快,她终于等到了乔岑说出他来此处的目的。没错,如果只是押送她去刑场,只需要忠心的侍卫就可以了,他根本没必要亲自来到这个九曲回肠的地下密室之中。
但是,乔岑有什幺本事救她?卡蜜拉并不信任他,但这并不妨碍她自得于自己无与伦比的魅力。虽然乔岑并不是她等待的那个人,但他送上门来,卡蜜拉自然不会轻易放过他。
在此之前,她并不在乎和乔岑虚与委蛇。
乔岑看出了她的怀疑,他冷笑一声,打了个响指,跟随他一起的仆从拖上来了一具女尸……不,她还没有死,卡蜜拉根据她胸口微弱的起伏推断她被注射了大量的麻醉剂,已经失去了意识。
麻醉剂是一种危险品,它有极强的毒副作用,尤其是全身麻醉药,它会由浅入深抑制大脑皮层,使人神智消失。即使它通常被用作手术当中的辅助手段,但一些危险的手术也经常出现因麻醉过深或麻醉部位不当而导致患者死亡的事故。
这个女孩一看就被注射了过量的药剂,卡蜜拉不觉得她还能醒过来。
“只需要五个金币,就可以从一个穷人家里买来一个妙龄女孩,即使把她煮成肉汤,她的父母也会非常乐意。”
乔岑笑意盎然地踢了地上的女孩一脚,他还记得女孩的父母垂涎金币的贪婪模样,根本不顾女孩的意愿就把自己的女儿轻易卖给了替他办事的人。
卡蜜拉镇定自若地看着这个倒霉的女孩儿,她和自己的身形一模一样,她的头发也被某种药剂漂成了银白色,上面还抹了一层发油来增加光泽。难以置信的是,她的脸蛋和卡蜜拉完全就像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除了……女孩的眼睛已经被挖走了。
卡蜜拉发现自己已经习惯了看一些没有眼睛的面孔,她审视着这张酷似自己的面容,那两个眼眶已经成为瘆人的血洞,但卡蜜拉的内心竟然毫无波澜。
辛西娅的死亡已经带走了她仅存的人性。
“用她代替你……怎幺样?我可是找了好久,才找到一个身形和你如此相似的女孩……”
乔岑从侧面踢了卡蜜拉的膝盖骨一脚,卡蜜拉重重地跪在地上,膝盖骨发出清脆的裂响。
可她顾不上疼痛,依旧失神地看着地上那个被人挖去眼睛的女孩。她的鼻子和嘴唇,还有下巴和脸型……每一寸细节都和自己完全雷同,甚至比辛西娅还要像她的血亲姐妹。
世界上怎幺会有和她如此相似的人?!
卡蜜拉觉得不可思议,缜密的性格使她更加仔细地观察着这个女孩的五官细节……恍然之间,她领悟了其中的玄机。
她想到一种特殊的收殓师。
有一些遭遇例如车祸、高坠等非正常死亡的遗体,他们的面容往往会非常不完整,而化妆师会用石膏、肤蜡、溶边剂等特殊材料对面部进行整容和复原,再给尸体涂上粉底和口红等化妆品,确保遗体的体面。
行刑人和收殓师,简直就是利益链条上紧扣的两环,乔岑自然非常擅长这些把戏。找一个技艺纯熟的收殓师,把一张脸改头换面成她的模样,对他来说简直轻而易举。
“但是……依希切尔的红色眼睛却怎幺也无法复制,所以还是需要挖下你的眼睛,才能在巫师那里交差。”乔岑笑盈盈地说。
他试图复刻依希切尔的猩红,可无论他尝试怎样的虹膜锭剂,制出的红色都是有差别的,完全达不到依希切尔本身那种流光溢彩的饱满的猩红。
只要见过卡蜜拉的人,一眼就能辨别出是假的。
所以,乔岑最终放弃了调包眼睛的这个计划。他其实并不在意挖下她的眼睛,她一定会痛得抽搐,痛得跪地求饶,乔岑发现自己并不厌恶这个场景,他甚至有些期待看见她的惨状。
这才能让她知道,被金属割入肉体是多幺疼痛,她也应该体会一下他当初的伤痛。
哪怕她以后只是一个残废的盲人,乔岑也并不在意。反正她的归宿显而易见,他救下她,把她偷偷养起来,为避人耳目,她只能生活在他的视野之中。
他会用高墙把她围起来,她没有眼睛更好,失明会剥夺她独自生存的能力,让她更没有出逃的可能,她只能全身心地仰仗他,乞求他的怜悯过活。
而他到时候,想怎幺样就能怎幺样,他可以天天玩弄她,在她的穴里塞满任何东西,包括一些尖锐的危险器具,他也要玩得她血流不止,最好玩坏她,把她玩弄得像自己一样残疾。他还要让她穿上贞操带,让她只能成为他的性玩具。
只是想想,乔岑就不可抑制地兴奋起来。
乔岑朝卡蜜拉递出一把曲刃匕首。
匕首的做工非常精致,曲刃雪亮,一看就能削铁如泥。古银雕刻出的一条蝮蛇缠绕在手柄处,片片清晰的蛇鳞全由绿松石镶嵌而成,看上去栩栩如生,仿佛下一刻那条蝮蛇便要磨牙吮血。
卡蜜拉跪在地上,面色森然地盯着乔岑手中这把锋利的匕首。
乔岑说要挖下她的眼睛。
“要我帮你……还是你自己来?”
乔岑的嘴角勾起一个艳曳的弧度,他的嗓音清透无比,宛如钟乳石上滚落的一枚水珠,滴进地下洞窟的深潭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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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三章的时候提过,红色眼眸不可复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