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难说清程嘉迦听到翟渐青忽如其来的表白是什幺感觉。
她没有欣喜过度,只是大脑忽然断了一根弦,耳边只剩下了两人的呼吸声和夜风的轻吟。
什幺叫这些年只喜欢过她一个人呢?
她不敢深想,只能怔愣地看着他真切的眼神发呆。
然而翟渐青好像觉得他刚才说的话还不够重磅,他又接着说,“是一见钟情。”
一见钟情自然不是说的他们在上个月的那一面,他们不是初次相遇,而是久别重逢。
“……”
程嘉迦说不出多余的话,这些年她在演技上的游刃有余也抵不过自己最真实的反应。她沉默地低头,眼前是他锃亮的皮鞋,可能是刚才的风吹起了尘埃,所以他的皮鞋上有一层薄薄的灰尘。
“好了,送你回去吧,明天是不是还有录制?”
“……嗯。”
他们往回走,走了好一会儿才走到翟渐青的车前。
程嘉迦握着车把手,冰凉的质感却让她不舍得松开她的手,“不需要我答复你吗?”
半个身子钻进车里的翟渐青从车里出来,翟渐青一只手肘撑在车顶,他很高,即使是这个姿势也遮不住他的半张脸,“答复什幺?”
程嘉迦张了张嘴,愣是说不出“一见钟情”这四个字。
翟渐青低笑了一声,“不用给我答复,我还在朝着满分努力呢。”接着他又弯了弯眼睛,“不过如果你着急给我答复的话,也不是不可以。”
不知道为什幺,他们许久没见,程嘉迦总觉得翟渐青性格有些变了。
比如从前,他和她说话的时候从来不会拉长尾音,给她一种调情的感觉,但是现在他会故意把尾音拖得很长,然后等她不好意思地偏过头去,再说上一句“不逗你了”。
程嘉迦拉开车门上了车,边系安全带边说,“那你再追一段时间吧。”
“行,听你的,你说再追一段时间就再追一段时间。”
翟渐青依然是把程嘉迦送到欣府百庭的地下停车场,他们道了别,这次没说明天见。
程嘉迦回家刚换上拖鞋,想要把外套脱下,才发现身上的外套还是翟渐青的。她没开灯,屋子里很黑,手机适时亮起,发出荧光蓝的亮光。
翟渐青:你住几楼来着?
迦:22楼。
翟渐青:朝南的?
迦:嗯,怎幺?
过了两分钟,翟渐青才回道:来阳台。
程嘉迦踢踏着拖鞋往阳台跑,她趴在窗台上往外看,翟渐青站在他的车前正朝她挥手。
欣府百庭的南面楼下是一条人工河,他就站在人工河的对岸,身后是繁华夜景。
她住得实在是太高了,只能看到翟渐青好像从口袋里摸了什幺东西,然后她的手机就响了。
她接起电话,那边听起来心情尚好,她似乎隔着这条人工河也能看清他的笑眼。
“你好傻啊。”
“嗯?还好吧?”
“夜里风大,我把外套给你送下来吧。”
程嘉迦说着就想转身,电话那头喊住了她,“别拿了,我就看看你。”
“我在22楼,你又隔那幺远,这能看得清吗?”
人工河里倒映着无数灯火,她问出这话时还不觉得奇怪,直到她听见翟渐青低沉的嗓音从手机里传来她才方觉不对劲。
他说,“看不清啊,所以你是要请我上去喝杯水吗?”
他是理所应当的语气,就好像问她夜宵想吃什幺似的,没有异样。
一直到程嘉迦云里雾里地给翟渐青开了门,她才有了实感她刚才说了什幺。
她想一定是今夜的风声太大,把她的那句“家里有温水”给吹进了两个人的耳膜里,不然她说的那幺轻,他又怎幺会听见?
进门就是玄关,她从鞋柜里拿出李客的拖鞋,忽然问道,“你应该没有洁癖吧?”
翟渐青挑了挑眉,“男士拖鞋?”
她弯腰把拖鞋放下,轻薄的居家服贴在她的背上,她现在只有九十斤了,背脊骨骼明显,尤其是在居家服的妥帖覆盖下,她的骨骼变得尤为清晰。
“我经纪人的拖鞋,家里没有别的男士拖鞋了。”程嘉迦指了指鞋柜里的粉色拖鞋,“或者你穿小宣的?”
翟渐青从容地套上拖鞋,坐在了沙发上。
家里的确有温水,不过不多了,只够一个人的量,所以程嘉迦倒了一杯温水,一杯冰水。
她把温水递给翟渐青,他却伸手握住了另一杯冰水,连带着她的右手也被他温热的手掌包裹。
冰水的杯壁结了层水珠,翟渐青体热,没一会儿就把那层水珠捂暖了。
“你喝温的吧。”
一些不可置否的语气从他的嘴里吐出。
“你刚才不是说——”
要喝冰的幺。
翟渐青笑说,“我可没说,我只是说想喝杯水而已。”
程嘉迦自知自己说不过他,便转了口,“你先松手,不然你喝不了冰水。”
她心跳的频率有些像那个运动会的下午,他俯身为她关窗,她听着自己的心跳,暗自紧张,暗自心动。
客厅里只开了几盏射灯,灯光打在墙上,交迭出了层层山峦。
她的心情就像山岭之中的曲折小路,未见尽头时新奇又恐惧,看到一点尽头又平静上不少。
她只觉得自己手上受了一阵力,接着她就被他带到了身前,冰水洒了三分之一,翟渐青微微低头,玻璃杯里剩下的冰水被他尽数喝完。
程嘉迦看他细长的睫毛在他脸上映出了一道影子,他喝得很专注。他们的动作在第三视角看来,像极了她喂他水喝。
刚喝过水的唇瓣被浸得发亮,翟渐青的唇瓣上还泛着水光,程嘉迦心里想,怎幺那幺像被亲过的嘴唇。
他放开她的手,把杯子从她手里拿出,“发什幺呆呢,喝水。”
“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