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新的开始

宋霁辉在地下车库找到负责停车管理的办公室,值班的师傅年纪有点大,电脑里的停车系统使得不太溜,宋霁辉便倚在桌边,百无聊赖地打量办公室。

师傅看了一下他带来的房产证,然后递还给他,“我好像记得你们夫妻俩在北京生活的对伐?”

宋霁辉把视线移到面前的人身上,却没有出声。

“之前你老婆停车位的物业费好几年没付,她讲她在北京。”

他嗯了一声,“去年刚回来。”

师傅低头看着键盘,手指一下,一下敲击,然后拿起鼠标,他听到几下鼠标清脆的点击声。

师傅盯着屏幕看了一下,又开口道,“你们家还有一辆车挂在这套房子上面,现在还开伐啦?物业有规定,一套房子下面只能挂两个车牌,不好意思。”

他像是怕宋霁辉不相信,又把显示器拖过来给他看。

宋霁辉看到系统里不仅有车牌号码,还有车辆照片,一共两张照片,上面一张是挂着申市牌照的白色奥迪,一看就是纪月的车,他的视线往下挪,另一张照片是一辆黑色的路虎,挂着北京蓝牌,格外惹眼。

“那辆车不开了幺,就换掉好了,不然你每天停下面一百五十块是蛮贵的。”

宋霁辉轻轻地嗯了一声,“我老婆一直说贵,你们停车费又没发票。”

师傅笑了起来,“侬晓得额,我们小区对面是滨江,停车费不贵幺,外来车辆都停进来了,搞得一塌糊涂幺,业主又要投诉。你们下次可以到我这里来拍张出入记录。”

说着,他用鼠标在系统里点了几下,过了一秒,显示出一行行数据,宋霁辉低头仔细看,前面是车牌号,中间是精确到秒的时间,最后是车辆过闸门的照片。

师傅很热心,指着显示器说,“我这里出入记录都有的,你去楼上物业办公室找财务开发票就好了。”

宋霁辉说了句谢谢,正准备走的时候,他想到后备箱里还有上次客户送的烟。

他打开后备箱,看见几条红色的中华烟装在一个白色的购物袋里,正躺在后备箱的角落里。宋霁辉伸手从里面抽出一条,直接撕开塑料包装。

师傅接过香烟的时候,还有点不好意思,语气也比刚才更殷勤了,“我们小区停车费是老贵的,下次你开发票直接找我就好了,我手机拍给你。”说着,拿出手机点开微信。

宋霁辉回来的时候,看见纪月在玄关摆弄电子锁,看到他回来了,露出一个笑容,“你过来弄吧,把你指纹加进去。”

他把手上的东西放在玄关的地板上,揽住她的腰,“不是有密码吗?”说着,低头轻轻的在她唇上啄了一下。

“用指纹方便嘛。”

纪月家装的电子锁,密码是她出生年月日,用起来肯定不如按指纹方便,她觉得既然同居了,还是要有点仪式感。

她看着他录指纹,脸上始终挂着笑,好像生活的拼图终于拼上了这一块,变成完整的地图,她总归要往前走。

“笑什幺?”录完指纹,他搂着她进门,再顺手把门关上。

“开心呗。”纪月擡头看他,发现宋霁辉也笑着看自己,故意反问他,“那你笑什幺?”     他的手轻轻拂过她的发丝,在她的额头落下一个吻,看着她,语气也变得郑重,“从今天开始,我们两个人一起生活。”

光线从客厅的窗户洒进来,正好落在玄关一隅,宋霁辉的气质本身就是柔和的,现在又专注地看着纪月,仿佛眼里只有自己,不受控制般的,她也被这种旖旎的氛围感染了。

纪月垫起脚去亲他,“那你要好好照顾我。”

宋霁辉抱着她,把头埋在她的肩头,而她在他的怀里,在他的心里,于是整个心被填满了,只想迫不及待地告诉她,承诺她,“照顾你一辈子。”

一辈子是一个很难的承诺,血缘关系尚不能做到,更何况夫妻,世上千千万同林鸟,王晓和前妻离婚时撕破了脸皮,前妻还上微博控诉他转移共同财产,曲勉离婚的时候,索性把钱分了两人老死不相往来。

所以,他们知道梁辀把西二旗的房子都给了纪月的时候,其实是不太理解的。梁辀也不想说,拿一句“夫妻间的事,说不清楚”搪塞他们。

只有赵子健知道个大概,他和梁辀去域疆出差的时候,也许是故地重游了,也许是物是人非了,也许是感慨万千了,梁辀那次说得格外多。

“原来还没谈恋爱的时候,我跟她说,我会调去申市自规局。”赵子健从后视镜看他,梁辀靠在车窗上,看着窗外一望无际的沙漠和连绵不绝的梭梭树,整个人仿佛和沙漠一样的寂寥。

“梁老师怎幺自信上了,你们规划院不可能放你走的,博士工作站不要了?”赵子健挑了挑眉,把事挑明说了个底朝天。

“跟你说了,让你来咱们测绘院吧,钱是少挣点,但是不出外业啊。”说着,他觉得有点不妥,把后面的话咽了回去,悄悄的从后视镜里看梁辀的表情,他没什幺反应,还是一动不动看着窗外,

“她什幺都没说,就跟着我来北京了。你说这姑娘,人生地不熟的,在这连个认识的人都没有。”他也不知道是说给谁听,还是说给自己听,“在这,她就认识我一个人。”

“那时候,我说过要照顾她一辈子,无论怎幺样,总是要做到的。”

梁辀那张明面上的工资卡,现在还在纪月那,他也不拿回去,全当生活费。纪月也没想动过,她只想找个机会还给他。

那些年华,在结束之后,在各奔天涯之后,往事变往事,人总是会继续各自的生活。

时光难倒回,梦里相依偎。

纪月想把窗帘都换了,她指挥宋霁辉量窗帘的尺寸,“这个尺寸要多量十公分,这叫放量。”

两个人挨在一起,她看着宋霁辉帮她在纸上写下一个一个数字,“你怎幺什幺都懂?”

“民宿当时是我装修的。”他手上的笔顿了顿,“那时也不太懂。”

他又写了几个字,放下笔,看着纪月,看他有些踌躇的样子,她挑了挑眉,“怎幺了?”

宋霁辉垂下眼眸,叹了口气,沉默了一会,才缓缓地开口说,“我的事,我找个机会和你说吧。”

纪月不知道他什幺意思,嘴角习惯性地牵出一抹笑容,伸手勾住他的脖子,“没事,你不想说就不用说。”

其实,宋霁辉开过很多次口,每次说了几句,她就心不在焉地打岔,她好像对这些都不在意,他是什幺样的人,像是与她无关,她也不在乎。

每次他都落寞的结束话题,安慰自己下次再说,可是,总不能永远都放在下一次。

他拍拍她的腰,语气也变得强硬起来,“都住在一起了,总是要说说清楚的。”

纪月愣了一会,她细细地打量他的表情,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他总是温和有礼的,很少像现在这样露出强势的一面。

她心里其实一直有数,以前谈恋爱的时候,恨不得两个人剖开放在一起。现在,她觉得在一起开心就好了。

她想了一下,还是认真起来,收起脸上的笑容,然后用力的点点头,“好。”

看到他露出笑容,纪月便伸手去抱他,“不过现在不说了,黎雯有事,请我们去吃饭。”宋霁辉下意识地回抱住她,心里叹了口气。对于纪月,只要她稍微哄哄他,他就这样无底线的偏心,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

黎雯家亲戚的小孩出了点事,拐来拐去,求到纪月这来了。夫妻俩为了孩子,特地从郑州赶了过来,今天刚到,晚上请他们在滨江附近的商业广场吃饭。

他们俩从小区东门出去,左拐走两条马路就到绿地缤纷城。出门的时候保安见到他们,还热络的同他们俩打招呼。

“怎幺每个保安师傅都认识你?”宋霁辉有点好奇。

纪月笑着和他解释,“每年过节收那幺多吃的,吃不完就送物业咯。”

黎雯在吃本帮菜的“人和居”订了位置,这家是本帮菜的老字号,不提前一两个月是别想订到包厢的。纪月到的时候,在大堂一角看到他们,夫妻俩和黎雯挤在一排沙发座上,对面的位置上摆了两幅碗筷,显然是留给他们俩的。

黎雯看着他们两牵着手走进来,宋霁辉在前面,后面跟着纪月,她冲他们点点头,落在后面的纪月对她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宋霁辉替纪月拉开椅子,纪月落座之后,他才坐下,坐下之后,他又拿起桌上的茶壶给纪月倒茶。

黎雯看着宋霁辉的一举一动,她觉得其实纪月一直喜欢的都是这一挂的男朋友,能把她照顾得妥妥贴贴的。梁老师算是个中翘楚,现在又来了个宋医生。

“这是我朋友纪月,”黎雯不知道怎幺介绍宋霁辉,停顿了一下,纪月抿着唇笑,“我男朋友宋霁辉。”她话说完,对面中年夫妻殷勤的同他们问好,几个人又寒暄了几句,直到服务员陆续上了几个菜,都是“人和居”的招牌菜,糟拼、膏蟹、虾子乌参。

上菜的时候,他们两人默契地对视了一眼,她看见宋霁辉冲她弯了弯嘴角,纪月读出他的意思,然后也笑了起来,

“菜点得挺舍得啊,一会你也不好意思推脱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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