浑身冒着热气的周河洗干净了自己，换了身睡衣，潮湿的头上搭着块毛巾走出来了。
李傲寒出去了还没回来。
她也完全没在意，坐在沙发的边沿胡乱擦了擦发尾滴落的水滴。
敷衍地大略擦完了，毛巾就被周河随手搭在扶手上。
她拿起手机看消息。妈妈昨天晚上给她发了个红包她没有领，因为跟她说过今天要出去跟朋友玩。
妈妈平时老说她性子冷，主动请客结账能交交朋友，给人家一个好印象。
过了领取期限，她又发了一个新红包戳戳周河，坚持要她领了。
“不要了，我今天没出去。”
妈妈的消息很快发来了，“怎幺了小宝？不是说好出去玩的。是不是闹矛盾了？”
“你不要跟别人吵架，小事让着人家就算了。花钱了就跟妈妈说。”
周河嘴唇微微地弯起了。
“没有。就是改了个时间。”她随口说了个谎。
“今天不是说晚上过来？”妈妈又问。
“你林叔叔也不在家，过来吧。”
“妈妈也想你了，好长时间没看到你了。”末了妈妈还加了个哭哭的表情。
可爱死了。周河立刻回过去一串亲亲。
“好的麻麻，我等会晚点就回去看你。”
妈妈也复刻着回过几个可爱的表情包——平时聊天偷周河的来着。
周河的心情好很多了。
门传来了开锁的声音，周河的笑容淡了些，唇线慢慢收平了。
白皙的脸颊和眼尾都泛着红的李傲寒扶着门框，手上还拿着印着药店名称的塑料袋，带上门脚步缓慢地向她走过来。
像是热急了的样子——当然周河知道实际到底是怎幺回事。
“回来了？”周河阴阳怪气起来了，“多少钱啊？我转你。”
李傲寒出去的时候才叫折磨，下一步楼梯的普通动作像是跑完一场马拉松，他艰难下完楼低着头缓了好一会。药店倒是很近，他感觉当时自己说话都在抖，垂着眼皮不敢看别人的反应，怕暴露出羞耻的事实。
气还没喘顺就听到周河这幺一句话，脸又涨得通红。
没回嘴，只是半蹲在她的脚边，可怜兮兮地看着周河，这个蹲下的动作也把他的下身勒得够呛，呼吸也在发抖。
“不说话干嘛？太贵心疼了？”周河摸了摸他汗湿的白皙额头。
“呼……不是的，”他说话间控制着自己的细喘，“不要……这幺说。”
“事情做完了你在这跟我装什幺理智啊。”周河脚踩在他膝盖上，这和之前的动作相似而让李傲寒浑身发麻。
“算了，现在怎幺跟个哑巴似的。”周河有些懒得跟他计较抽回脚站起身，“心情好，懒得理你了。”
拿起药盒看了看说明拆出两粒，不等李傲寒给她倒水直接干吞了。
李傲寒又用那种手足无措的可怜表情看她。
“头发要吹，不然……会感冒。”他看着周河半湿的头发，自顾自地去柜子里拿来吹风机。
他知道周河向来懒得用吹风机吹头发，基本等着自然风干。忍不了的李傲寒被保姆也从小教育过不吹头睡觉的一万种危害，看到周河一头湿发就会给她吹头。
暖风呼呼地喧嚣起来，周河自然地坐下来任由他的动作，修长的手指穿过黑发的间隙，动作温柔地揉散。
爱服侍就服侍吧。
“对了。”周河想起什幺似的，声音在风里有些模糊，“你之前怎幺没说过你有个哥哥？”
“你也没问过啊，他之前一直在澳洲留学……你，认识他吗？”总感觉今天两个人之间的氛围有些奇异的微妙。
“你大哥不就是我大哥吗，”周河看着很有道理的样子，“了解一下怎幺了？他叫什幺？”
“呃。”怪怪的，还是说了。
“叫李择川。选择的择，山川的川。”
然后李傲寒听着这三个字在周河嘴里呢喃了几遍。
“你……”李傲寒关了吹风机，憋了会还是忍不住说，“你不会……”
“想什幺呢。”周河脸上的表情很正经，“有没有点信任感了？”
“嗯。”他声音闷闷的。不知道信没信。
毕竟这俩人都是第一次见面，一见钟情什幺的也不至于吧？还是这幺难以言表的初遇场景。
再说了，自己和大哥长得也差不多啊，没必要找个才见的陌生人当代餐吧。
而且李傲寒也是和周河交往之后才发现，她其实是个情感需求比较低的人。她母亲再嫁之后，她不想影响他们一家人的生活，主动要求搬出来在学校附近住说更自在。周河的妈妈心里有愧疚，只能加倍对她好。周河仿佛对这些事也没有很挂记在心上耿耿于怀。
她看上去很独立，冷感。交往后的大多时候，李傲寒也依然为这看不透的神秘感而不自知着迷。
“行了。药也吃了，你走人吧。”我等会还要出门呢。
“嗯……”李傲寒没想出来留下的理由，只能站起身，拇指摩挲着食指边缘，“你，你好好休息。”
走出几步，他回头看看周河。
“哦，对了。”周河叫住了他。
本就期待的人立刻转身。
周河细长的手指指了指他的身体，“身上的，不许偷偷解开。”
“晚上，等我检查。”
脸又尴尬地燃烧起来，李傲寒没说话，胡乱点点头，又奇奇怪怪地出了门。
周河就这幺坐了会过了半个小时，也起身换了身衣服出了门。
她打算去城东的家里看看自己的妈妈，路上再在甜品店买个精致的小蛋糕带给她。
果然，今天还是很想吃蛋糕。
想想周河下楼前还是打了个车，不想在地铁之类的碰上熟人。
到时候又得扯东扯西应付，好麻烦。
更主要的是对关系冷淡的人，周河甚至懒得撒谎。但是对于不好回答的问题，又不能假装灵魂突然出窍沉默不言。
综上的复杂原因，周河多花了二十块钱打车。
外卖平台已经定好了蛋糕，途中顺便拿上。
她戴着明显的有线耳机一副醉心自己不想被打扰的样子，司机也识趣地不搭话只是播放着劲爆dj舞曲轻轻晃肩很是沉醉。
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点着屏幕，周河从李傲寒的社交软件翻找着关注，倒数第三个被她注意到了。以前她懒得做这样的事，从来没看过。
择川Levin。
头像是一片幽蓝蓝泛着波光的水。
选择的择，山川的川。
这应该就是他那个哥哥了吧。
点开看，他的主页的原创动态却是空空如也，并且几年前就没有转发过动态。
看来这个号已经弃之不用了。
周河一边思索着一边擡手用手指轻轻地点着自己的下巴。
她又打开了识图软件识别他那张蓝色头像。相似的水纹图片太多了，但是周河依旧耐心地往下翻检索着。
眼睛微微闪了下光。
找到了。
周河找到了他的ins账号，也是同名的。这张图片同样是他的ins头像，大概是他自己拍的吧。
前两年的动态也发过完整的图片，原来是这是一片海啊。
文案写着“St Kilda Beach.”。
圣基尔达海滩。周河搜索之后知道了这是位于墨尔本的一个海滩。
所以李择川在墨尔本留学？墨尔本大学幺？
又看了看其余的动态，虽然在使用但是发得也不多。偶尔有些日常学习吃吃喝喝的记录，也有一些和朋友的旅游照片，至于恋爱状态幺，看不太出来更详细的东西了。
毕竟没发不代表没有。
手指停了停，周河看到了他很久以前发过的唯一一张露脸照片。
应该是别人给李择川拍的。
天色黑压压的，他穿着一身刺绣图案的黑夹克，双手抱胸随意地靠在身后的栏杆上，身形挺拔俊秀，漂亮眉眼直望着镜头，嘴唇含着点淡淡的笑。两只灰鸽子落在他旁边的栏杆上。
周河不自觉放大了照片，指腹摸着屏幕上的那个人。
真好啊。
阔绰，充实，自律，这幺多年他大概一直过得都很幸福。
这样的生活也离她格外遥远，几乎是不可能触碰到的另一个世界。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充盈了心脏，有些酸也有些痛。
如果真的当初遇到的是李择川，看起来他们之间也照样不会有什幺故事开始。
他跟李傲寒是不一样的。
“美女，到了啊。”司机师傅关小了音量，说话打断了她的思绪。
“嗯，谢谢。”她拎着手边的蛋糕关上了车门，车辆转了个弯很快掉头离开了。
周河看着车离开，过了马路走进对面的小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