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小哥哥有点难搞

时序入秋，北周南城已然有五分严寒，虽不至于到呵气成雾的地步，却也冻人得紧。

阿杏小心翼翼地牵着小峨嵋的手，忍不住频频劝道：「娇娇，有什幺事儿交代给奴去做便好了，您非得亲自出门，万一又着凉了可怎幺办？」

「阿杏姊姊，我想吃热热的糖蒸酥酪。」她仰头笑咪咪地道。

「娇娇听话，您脾胃弱，这外头的东西不好克化……」

「阿嵋最近吃药吃得舌头都苦了，就想吃点甜腻腻的东西，」峨嵋小脸浮起落寞之色。「只一口就好了，一口也不能够吗？」

阿杏最是见不得自家小娇娇受委屈的，尤其是一贯乖巧憨厚怯弱的小娇娇自病后好似换了个性子，不再像以往那样事事都闷着憋着，阿杏高兴都来不及，自然也想多宠着惯着她一些了。

「那……就一口。」阿杏叹了口气，嘴角却是笑意温暖而宠溺。

「好。」她乖乖地点头。

阿杏只以为小娇娇只是因病闷得狠了，想出府透透气儿，看看人来人往热闹的街道，越发不忍心拘着她，便牵着她进了南城最富声名的甜水铺子。

一踏进甜水铺子内，揉合了杏子、榛子和奶香味的气息绕鼻而来，在这大冬天里越发暖人心脾，里头干干净净的七八张矮案已膝坐了几个客人，其中一名身姿笔挺，浓眉凤眼的少年一下子就吸引了峨嵋的目光！

小峨嵋痴痴地望着那膝坐矮案兰草席上，正低头浅啜杏仁茶的少年，眼眶不自禁阵阵发热，心口又酸楚又甜蜜又悲凉。

少年五感敏锐至极，瞬间猛然回头，如电眸光直直射向门口那小脸红扑扑得像新鲜蜜桃子的小胖团……一呆！

小峨嵋有落泪的冲动，却及时低头掩住了红通通的眼儿，被阿杏牵着的小手紧了一紧。

「娇娇？」阿杏觉察到她的异状，疑惑地低问。「怎幺了？」

「没、没事。」小峨嵋强忍着心酸激动，努力压抑颤抖的身子，小小的步伐忐忑却又坚定地朝那少年行去。

阿杏心一跳，本能就想把小娇娇拉回身边，可也不知道这小胖团哪来的一股蛮力，反扯得她一阵踉跄，本能松脱了手。

凤眼少年看着小圆脸激动得发红的小娃娃走到自己跟前，浓眉蹙了蹙──

「有、有人坐吗？」小胖团结结巴巴。

「……」

后头阻止不及的阿杏连想死的心都有了。

凤眼少年浓眉微挑，眸底闪过一丝兴味。「有。」

「那、那我能一起坐吗？」小胖团已经快巴着人家矮案不放了。

阿杏默默以袖掩面……不忍卒睹。

「不。」凤眼少年微笑了，吐出的话却恁般堵人心。

小胖团可爱乌溜溜双眼黯然了下来，众人本以为她要哭了，可只见她低头安静了几个呼息，随即擡起头眼巴巴儿地问──

「我请客也不行吗？」

凤眼少年沉默了，其余看热闹的客人已经偷偷噗嗤笑了，阿杏则是满心不豫，狠狠瞪了这半点不懂得怜香……咳，是爱护老弱妇孺的少年一眼，按捺下焦急，赶紧上前哄抱自家小主子。

「娇娇，您不是想吃糖蒸酥酪吗？咱们到另外一处，奴帮您买两碗好不好？」

「我就想和这位阿兄坐一起。」小胖团峨嵋难得地执拗了起来，泪汪汪地回望向凤眼少年。「阿兄，我、我很乖的，我只会占一点点的位子，不会挤着你的。」

周遭客人已然议论纷纷又流露心疼与同情之色，凤眼少年心下有些不悦，神态却不为所动，「妳这幺肥，如何不会挤着我？」

好好──好毒的嘴啊！

众人大大倒抽了一口凉气──

「这位小郎君请自重！」阿杏听不下去了，尽管是奴婢身分，还是忍不住愤慨地厉声斥道。

「阿杏姊姊！」小峨嵋心急地扯了扯阿杏的袖子，小鹿般的黑白分明大眼睛泪珠滚动，近乎哀求地道：「别骂阿兄，是、是我自己硬要的，阿兄没有做错什幺事……阿兄，对不住，是阿嵋任性了，你、你别恼我，我，我这就走了，可你这杏仁茶也别多饮，会，会泻肚子的，还有你千万记着回家的时候别走揽翠桥那条路……」

凤眼少年神色自不耐逐渐有一丝凌厉冷峻，在小胖团被拉拉扯扯出门口时，他眸底精光微闪，冷冷哼了一声，随即端起茶碗一仰而尽。

「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