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母

最先出手的是葵渊，他的掌心中冒出一团巨大无比的葵火，将葵火以凌厉地攻势扔向妄无言后，他又反手从虚空中抽出了自己的佩剑。

他许久没有握过剑了，出手的最开始那两招都带着些生疏。

妄无言站在原地并没有任何动作，等到葵火逼近面门时，他才扬手一挥，翻飞的袖子将火焰尽数挡住了。

他到底是做过神仙的，且千年前还封印了葵渊，擡手间便轻松化解了葵渊的攻势。

“妄无言，重来一次，我就不信，你还能引天雷来助你，没有了神仙的身份，你还能封印一个魔族之尊吗？”葵渊手持长剑，一边攻击着妄无言，一边放出狠话来。

妄无言依旧是一脸的不为所动，他的表情从始至终就没有任何波澜，即使他在和葵渊的对战中已经落于下风了。

先不说他用的是江崇玉的身体，就说他此次回归，也并不算是完全的妄无言了，毕竟当年他元神尽散，只在那块玉佩中留下了一息神魂。

如今妄无言与葵渊倒真称得上是半斤八两，一个是只靠一丝元神复活在了仅有两百年修为的江崇玉身体中，另一个则是借用了一具十分不合适的宿体，这就导致两人打来打去斗来斗去，很难分出胜负。

牡丹搀扶着灵昭赶上来的时候，妄无言和葵渊已经从大殿的回廊下打到了广场上，一黑一白的魔气和灵气环绕在两人四周，一人持剑攻上，而另一人只徒手以灵气相对。

“灵昭，他俩打起来了，这什幺时候能分出胜负啊？”牡丹一脸急色，目光紧紧盯着雨幕中的战局。

灵昭虚弱地靠在牡丹手臂上，她只看了一眼妄无言，便道：“我不知道，他们似乎修为不相上下......”

牡丹心中不免有些失望，她还以为妄无言有多厉害呢，还以为妄无言直接一下子就把葵渊给封印了，结果两人还在这里打架。

沈念瑶站在大殿的屋檐下，她朝灵昭勾了勾手，等到牡丹扶着灵昭走过来后，她就一把接住了摇摇欲坠的灵昭。

她让灵昭靠在自己的肩膀上，擡手用灵力烘干了灵昭身上的衣裙，才慢慢道：“灵昭，对不起。”

灵昭撇开眼睛，只盯着广场上打斗的两人看。

牡丹自己把衣服烘干后，就目不转睛地看着沈念瑶，她满脑子的疑惑，为什幺沈念瑶对灵昭的态度这幺奇怪啊？

沈念瑶一边整理着灵昭有些散乱的发丝，一边轻声道：“昭昭，当年，我并非故意要离开你抛弃你的，我将你安置好后，本以为这一去只需要几天就能回来，可我未曾料到我会被困在饶山一千年......”

灵昭还是没有看向她，但也没有挣脱她的怀抱。

“昭昭，是我对不起你，我根本不配做你的母亲！我是个自私的人，我早就不该活在世上了，能再见你一面，是我这一千年来最欣喜的事情，昭昭，江崇玉是个不错的小道长，你们要好好的在一起......”沈念瑶其实还有很多话想对灵昭说，可她嚅嗫着没有再多说什幺。

没有必要了，她本就不该再次出现在灵昭的生命中的。

灵昭终于收回了目光，她淡淡地看了一眼沈念瑶，擡手推开了她的搀扶，自己倚靠在了回廊下的木阑干上，“沈姑娘，我不怪你，因为我从开灵智后，就知道我没有父母，所以我并不会觉得我的父母亏欠了我什幺......”

或许在很久以前，灵昭偶尔会在心底思考着，为什幺她的父母亲不要她了？他们是故意抛弃她的？还是另有苦衷？

可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她心底有了另一个可以让她神思停留的人。

她从小到大，从开始修行到现在，已经过去一千年了，她已经习惯了，习惯了没有父母。

她过得很好，也并不需要突然出现的父母。

沈念瑶的目光紧紧盯着灵昭的侧脸，她似乎笑了笑，可灵昭并没有注意她的表情，只站在另一边的牡丹瞧见了沈念瑶唇边的苦涩和眸底的泪意。

“灵昭，我们真的真的很对不起你......但我和明澈，都是很爱很爱你的，虽然，他未曾见过你一面，可我知道，他心底是多幺憧憬你的出生和长大，或许他在死之前，已经幻想过无数次你的样子和你唤他父亲的声音......”

沈念瑶偏过头去，擡手擦拭着眼角的泪水，她哽咽着再难说出一句话来。

牡丹此时已经完全沉默了下来，她没想到这位沈前辈居然会是灵昭的母亲，更没有想到灵昭会是这样的态度。

她张开嘴，正要出言从中缓解一下母女两之间冷僵的气氛，就见灵昭整个人都扑了出去。

“江崇玉——”

灵昭飞身至广场上，她身体本就虚弱，把江崇玉接下后，整个人都站不住，直直地往后踉跄着。

妄无言伸手拉住了她的胳膊，似乎有些责怪她的莽撞，冷肃道：“病怏怏的，过来干什幺？”

他可没有容易会受伤，刚才下落也只是刻意想避开葵渊的攻击，却没料到灵昭会直接冲了过来，倒叫妄无言多看了一眼灵昭。

而那边漂浮在半空的葵渊则毫不留情地出声道：“妄无言，别硬撑了，再这幺打下去，最后肯定是你先一步耗光灵力死去，到时候你们上清宫不还是我的囊中之物吗？你又何必做这幺多无用功来挣扎呢？”

他话语中的嘲讽毫不掩饰，脸上更是带着不怀好意的冷笑。

妄无言低垂着眼眸看向地上，雨水仿佛小了些，砸在地上的水珠子溅起一圈水雾，打湿了他的道袍下摆。

他微微仰着脸面向葵渊，过了几息，才道：“葵渊，纵使我最后的下场是神魂俱灭，但我也会将你再次封印的。”

他一把推开身侧的灵昭，左手持着赤桑竖在面前，伸出右手，用剑刃划破了掌心，霎时间鲜血涌出，血线如同自己有生命般，丝丝缕缕的蔓延开来。

灵昭擡手捂着胸口处，她那张脸白得吓人，急促的呼吸和紧蹙的眉间显露出她心底的焦躁，她明白妄无言是要以身为阵，以血为祭画出阵法来对付葵渊。

可这样的话，江崇玉也要跟着他死去了。

她清楚的感知到了江崇玉和妄无言之间的割裂感，可在她心底却坚信江崇玉并没有随着妄无言的复生就死了，他肯定还在。

葵渊见状笑得更加肆意了，他从半空中落到地上站定，似乎在嘲笑妄无言，又好像在看一出好戏，“妄无言，没用的，就算你死的灰都不剩，你都没办法做到，别忘了，你这具身体只有两百年的修为，他撑不起那幺强大又嗜血的阵法的。”

不等妄无言有所回应，旁边就传来了一道女声，“加上我就够了。”

灵昭和葵渊转头看去，沈念瑶站在那边，她面上神色极其冷漠，没有丝毫情绪波动，可灵昭却注意到她垂在身侧的手被握紧成拳，她并不像她表现的这幺淡定。

葵渊敛了面上的笑意，他紧紧盯着沈念瑶，良久，才问道：“杀死我的话，这具宿体会因为失去了我的力量而瞬间化成灰烬......所以，你确定要这幺做？”

他一边说着话，一边擡手就甩出一团葵火攻向了妄无言和他的阵法。

他料定了妄无言因为正在列出阵法，而无法腾出手来应对他的攻势，所以连看都未看，便想要直接用葵火烧毁一切。

可惜，妄无言身边还有个灵昭。

也就是一瞬间的事情，灵昭再次扑了出去，她体内的灵力已经耗费殆尽，本就身受重伤，除了动作快点，其他方面没有丝毫优势。

炙烈的火焰窜出凶猛的火舌冲向了灵昭，她只能徒劳地展开手臂挡在妄无言身前，她脸上倒是平静得很，没有丝毫恐惧和后退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