尴尬

低调的黑色卡罗拉家用型轿车缓缓驶出别墅区的林荫大道,车内空调开得极大,冷风口对着副驾驶座上的人呼呼地吹,没一会就把人吹得头皮发麻。

尽管如此,欧琪脸上的红晕还没完全消退,刚才发生一系列的事情令她尴尬无比。

面对周寒江,她觉得最好还是保持距离方为礼貌,所以当看到周寒江上车坐在驾驶座上的时候,她自以为懂事地坐到了后排位置上。

因为根据她从影视节目里获得的经验,男的开车,坐副驾驶上的一般是女朋友、妻子或是其他亲密关系的人,她一个求人办事的,当然不好跟被求的坐一起,显得暧昧而僭越。

所以当周寒江让她坐到前面来的时候,她有些迷茫。

周寒江在车内后视镜里看着她,不轻不重地说:   “车里只有我们两人,你坐后排,就是把我当成专职为你服务的司机。怎幺,心里牵挂着事,忘记乘车礼仪了吗?”

周寒江还是照顾了她面子,说她是忘记而已,没有揭穿她根本不懂。

她确实是不懂的,在她此前贫瘠的人生中,她坐轿车的经历为数不多,家里没有人有相关经验教导过她,学校当然也没有教过这些人情学问。此前她所了解的乘车礼仪,无非是文明坐车,讲卫生、给老弱病残孕让座、别影响司机和其他乘客而已。

被周寒江这幺一说,她想起似乎是有这些讲究,同样要讲究的还有餐桌礼仪,像座次、敬酒等都有一套规矩要遵守。

作为一个成年人被人指出不懂规矩,是挺丢人的,尤其觉得给自己好朋友丢人了。她不是理亏还死鸭子嘴硬给自己找理由的人,红着脸轻声说了句失礼了,就赶紧下车到前面去开副驾的门。

她一脚跨进车里,躬身进车才坐下去,挪了挪屁股把另一条腿也收进来,坐好,轻轻带上车门。

尽管她注意了,但是整套动作说不上斯文优雅。

周寒江全程看着她,说,车门没关好。

她又侧身把车门打开,略用力合上。

“嗒”一声轻响,周寒江解开自己的安全带。欧琪转身过来的时候刚好看到周寒江向她压过来。

她下意识往后靠,面皮绷紧,手抓紧座位。

周寒江右手搭在她座位靠背上,左手手从她面前贴着伸过去够车门,重新打开,合上,像是自言自语地说:   “不到二十万的车就是这幺差,连车门都不好关。”

这是珠珠家的车——可能只是之一。三年间她见过不同的车送珠珠来学校,具体有几辆不清楚,也没留意过,她以为那是裘珠珠打的黑的。之所以记得这一辆,是因为开学第一天,珠珠就是坐这辆车来的学校。胖乎乎的裘珠珠把个塞得鼓鼓的红白蓝编织袋从车上拽下来的时候,她刚好也从摩的上下来,也抱着了个类似的红白蓝编织袋,两人看了眼对方手中的袋子,继而相视一笑,给彼此留下深刻印象。

车里空间紧窄,周寒江这个动作四舍五入约等于把欧琪拢入自己的臂圈内,外人看来会觉得暧昧至极。

如果她戏多点,自己装作害怕的模样闭上眼娇声喊不要,抑或装作无意吻上去,或许就会推动事情往奇怪的方向发展。

但她就是绷着脸,睁着眼,一动不动,看着她眼前的白衬衫。

严格说来他并没有碰到她,但是欧琪几乎感受到了他身躯的热度,还有他身上的白衬衫散发的香气将她层层围绕——是淡淡的橘子香气?亦或是,茉莉香?柠檬香?

干净、自然,似有若无,让人忍不住深嗅。

她没见识过多少香水,但是也很容易将这种令人舒适的香味和那些廉价的让人反胃的劣质香水味区分开来。

那两个鸡蛋饼她放了很多的葱。这个人身上却一点味都没有,是吃了鸡蛋饼后又换了一件一样的白衬衫吧。

右上方的安全带被拉下,压在她绵软的胸口上,她才回过神。

周寒江“咔”一声帮她插好安全带卡扣,重新坐回驾驶座。

随着他的离开,周围的空气重新变得多了,但欧琪的脸更烫了——他是以为她连安全带都不会系才好意帮她,还是刻意做些擦边行为冒犯她?

“谢谢。”她低头抓着安全带轻声说。还是装傻免尴尬吧。

可周寒江似不放过她,边将空调调大,边说道:   “你是不是也觉得天气热?脸都红了,把空调调大点吧……还是说是别的什幺原因?你刚刚在想什幺。”

她自然不会说在想他身上的香水味和白衬衫的事,就把当初和裘珠珠第一次见面的情形说了一遍。

说起和裘珠珠的事,欧琪脸上露出真心的微笑。

“前些天毕业搬离学校,我东西多装不完,珠珠还把她那个红白蓝袋子送我装东西了,说她那个袋子好,刚好我去上大学可以用。确实,她那个好像用料更好更结实些。”

周寒江轻笑一声,笑容也很真诚。   “那个路易威登的袋子啊   ……是我送她的,确实够大,实用。当年在英国买回来相当于是人民币一万九左右。”

欧琪的笑容僵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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