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

尽管有棉袄裹身，但夜里温度低，再加上还得提防人，沈鸢这一觉是怎幺都不可能睡好的。

车外很冷，为了御寒，车窗几乎都不开，车厢里的空气也好不到哪里去，但若是在车厢里长时间的昏睡，又容易发生缺氧昏迷的情况，这几个男人在车里睡一会就下去抽根烟，以此来保持足够的体力和清醒。

因为沈鸢和卓凡不对头，巩成便让沈鸢挪到前面副驾驶座去，巩成说这话的时候，有意无意地看了眼驾驶座上那人，程舟背靠在车座上闭眼休憩，前座空间窄，为了睡得舒服，他双臂交叉环绕于胸前，只是副驾驶车门合上时，他的眼皮轻轻地颤动了一下。

沈鸢乖乖换到前座后，几乎是一动都不敢动，就连眼神都规矩得很，睁着双大眼睛目视着漆黑一片的正前方，直到她感到后座那道黏糊潮湿的目光从自己身上离开后，她才暗自松口气，知道巩成已经“放过”了她，至少今天晚上她是安全的了。

感到安全的沈鸢正要侧头入睡，耳侧却捕捉到轻微的声响，是衣服和座椅摩擦到的声音。

因为视觉的受限，听觉和嗅觉就变得异常灵敏，两道音色不一的呼噜声交叉着响起，短暂的停顿中，还掺杂着一道轻浅而均匀的呼吸声，后座三人安然入睡，前座这对男女却都在黑暗中睁大了眼睛。

沈鸢察觉到左侧那道目光流连在自己脸上，也许是因了夜色的遮蔽，那目光褪去了本该有的试探和克制，那目光放肆而大胆地在沈鸢脸上抚摸着黏连着，从她的鬓角到她的眼她的鼻，最后却停留在她的唇上。

沈鸢感到口渴，下意识地舔了下唇角，轮廓饱满的下嘴唇被银丝浸润得亮晶晶的，那目光变得更加炙烈了，几乎就要在这个黑夜将她灼烧起来。

衣角和座椅的摩擦声更响了些，急促而灼热的呼吸声也离沈鸢越来越近，她感到那热源已经在逐渐逼近了自己，她甚至都能嗅到那种动物发情时才会分泌出来的，雄性荷尔蒙的气息。

都到了这个时候，她也不可能再继续装睡了。

沈鸢侧过脸，借着头顶那一片星星缀成的光海，她看到了一双和星星有着同等质地的眼眸。

程舟也没想到沈鸢会忽然转过头来，起初他只是在装睡，假装自己没听到她从后座挪过来，但等到他们都睡着了之后，他却怎幺都睡不着了。

沈鸢身上有股浓烈的脂粉味，是劣质香水和劣质化妆品杂糅在一起的味道，但程舟明白，吸引他凑近她的，绝不只是这股平常让他避之不及的“女人味”。

两人凑得很近，近到都能看到对方眼里的惊诧，但两人都没来得及发展些什幺东西，后座便忽然传来一声呵斥——臭娘们！

沈鸢心一慌，就好像偷情被现场抓住一样，她连忙侧回脸去，但心脏却擂鼓阵阵，程舟神色复杂地看了她一眼，又转头去寻这声音的来源，始作俑者卓凡却歪着头斜靠在一旁的孟昆肩上，他嘴角微张，哈喇子还流了一下巴，看来刚才只是胡乱说了句梦话。

但暧昧旖旎的气氛已经被打断，再想要继续接上也有些困难，程舟将身子重新转回到座位上，他深深地吐出一口气，像是要随着这口气，把脑子里那些不该有的杂念全都吐掉，然后他再次闭上眼，再次尝试着进入睡眠状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