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脑里那些与这个人的记忆不断倒退。
从沉寂的车里,到夹杂哭喊咒骂的民政局,到七年间冷冰冰的别墅,到民政局的祝福,再到父亲在婚礼上把她的手交付到这个人的手上…
还来不及感伤,就被郑飞宇那懒洋洋中带着八卦和揶揄的声音打断:
“不是吧,梨子,你也喜欢许京寒啊?算了吧,你是又迷上恶作剧之吻了?准备倒数第一猛追年级第一?我觉得,许京寒比江直树还难搞,你…跟袁湘琴…比蠢的话,估计半斤八两。所以算了吧,根正苗红的太子党不适合你,人家许家我用脚趾头想,都知道他们要的是大家闺秀。”
“看见没,那家伙旁边站着的就是高二一班的班花,年级第二,林老将军最疼爱的小孙女,林心怡,长相身材学业家世,妥妥太子妃标配啊,梨子,醒醒吧哈哈哈哈。”
郑飞宇翘起二郎腿,眉飞色舞,叽叽喳喳说道个不停。一旁的温之行却看出了顾梨安的不对劲,心想:
郑飞宇这个死直男一辈子也追不上安安,谁十八岁还玩八岁男孩喜欢谁就欺负谁的幼稚把戏,真是白瞎一张渣男脸。
推了推金丝眼镜,温之行打断了郑飞宇机关枪一样的嘴,对着一旁女孩温声道:“安安,关上窗户吃饭吧,快上课了。”
顾梨安看着林心怡踮起脚尖,拍了拍少年头上的风雪,笑眯眯地对着男孩说了些什幺。
她看不见那个人的表情,忍不住失神猜想,却没想到那还不算宽阔的背影在这一刻突然转身,大步迈向教学楼,逐渐消失,不给予她任何怀念的机会。
就像她一直看到的都是他的背影…甚至在那些疯狂过后,床边早就毫无踪迹…仿佛一切都是她的一场梦,亦或者她是普塞克。
郑飞宇的声音一直不断,将顾梨安再次拉回现实。
“得得得,我不说了,梨子,失恋没什幺大不了,吃块炸鸡就忘了,来来来,总不能为了个破男人辜负我大冬天半小时给你排的炸鸡啊。”
这下,关上窗户的顾梨安才终于意识到发生了什幺。
她大概也许可能多半是重生了…在离婚的当天,出了车祸之后,居然两极反转,重生到了高二…
——还有…这种…好事?
就当她刚准备靠着食物一起消化掉这不可思议的奇遇时,突然听见门口一阵喧哗,三人都忍不住擡头往教室前门看去。
许京寒不顾那些人的眼光,径直走进了高二六班的教室,站在讲台上四处寻找着什幺,直到他泛红的目光落到了那张叼着炸鸡,一脸状况之外的顾梨安身上。
他看到对方诧异的表情,那紧握的双拳松了松,又很快攥得更紧了,甚至还在不断颤抖,因为过于用力,血液无法流向指尖,那修长手指上的指腹越来越苍白,似乎结了一层霜。
可此时此刻,顾梨安的脑子还在重启的过程之中。起初她并没有意识到许京寒眼神里的深意,更不觉得对方是来找自己的。毕竟天选之人一般只能有一个,小说里不都这幺写吗?
可直到顾梨安对上那双眼睛,察觉到那人沉沉的目光正直直地望向自己,她才意识到不对劲。
好吧,可能天选之人还是许京寒这种完美男主角,大概是对方在使用复活甲的时候,一不小心出了什幺bug,才把她也带到了这十年前的世界,她是沾了许京寒的光,顺带出来的产物。
但她不知道,自己这副有些傻乎乎的样子,让许京寒以为,只有自己一个人重生了。
故而那双手才会比刚刚握得更死,仿佛攥住了什幺即将要流逝的珍宝,又在隐忍什幺无法继续藏匿的悲痛。
站在讲台上的许京寒低声说了一声抱歉,却不知道是对谁说的。
在许京寒离开后,班上不少人都开始叽叽喳喳,还有些人拿着手机给自己的好朋友诉说刚刚学霸校草好像学傻了,不过就算傻了,也不得不说这颜值真的没话说,距离越近越能打,自己的小心脏扑通扑通差点没蹦出来。
青春期的少女情怀在初冬季节反而更加悸动,砰砰直跳,小脸通红,与自己的闺蜜诉说着今天的奇遇,酸甜的暗恋一点一点变成勇敢与期待,甚至以为这一次的意外,是上天的安排。
没有人会不喜欢许京寒。
他满足绝大多数少女时代的幻想。少年穿着白衬衫和黑色的校服长裤,在新生入学发言时就吸引了全校的目光,优秀的履历让精英式教育下的少年少女佩服,也让不少富家纨绔嫉妒。
少年人如其名,长相有一种清冷,似乎拒人于千里之外的高岭之花,平日里也不苟言笑,但也正是这一种与生俱来的禁欲感,让少女们轻轻松松就能将他带入到自己藏在枕头下的言情故事里,甚至比那些男主角更为俊俏。
许京寒那双深棕色的眼睛,偶尔藏匿在银边眼镜之下,鼻梁高挺却又不至于太过锋利,薄唇微微向下,却不显凶,举手投足之间也彰显着教养。更别说他的身份,哪怕是在这京城位居榜首的国际私立高中,也是无人能比。哪怕在当初大院里,也唯有许京寒算得上是真正的根正苗红。
平日的他看起来高高瘦瘦,可在高一的运动会的拳击比赛里,许京寒的另一面更为惊人。穿衣显瘦,脱衣有肉,宽肩窄腰,冷肤色下的肌肉却一点都不显女气,哪怕少年的骨骼还不算完全长开,也足以让全校的男生,哪怕是郑飞宇这样的飞行员世家,忍不住夸一句——我靠,牛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