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梓城是在高三下学期的某天傍晚,才第一次见到许彧椿提起过的那个“讨人厌的亲哥”。
夕阳西下,本来跟以往的每一天一样,许彧椿在出校门后,纠结着今天的约会到底是逛学校附近的夜市还是去市区买她最爱的那家糖水,只是还没能讨论出一个结果,她就忽然拉住徐梓城的手臂,在路边停下了脚步。
许彧椿定睛看向马路对面,徐梓城疑惑擡眼,也追向她的目光所及之处。
车水马龙中的年轻男人西装革履,单手插着兜,重心靠后微微倚靠在车门上,素白清隽的燕尾西服包裹着挺拔颀长的身姿,独特又风度翩翩的等人姿态引得路人频频回望。
七八分像的眉眼,大相径庭的气质。
徐梓城几乎是第一眼就认出那就是许义旸,可他从来不知道,那双与许彧椿如出一辙的漂亮眼睛在面无表情时竟会显得如此清冷疏离,给人一种生人勿近的距离感。
但许义旸的目光根本不屑在他身上停留,只一瞬便看回了女孩,眼神柔和下来,唇边勾起淡淡笑意。
然后徐梓城听到身旁的人懊恼地低声喃喃,“差点忘了……”
徐梓城低头问:“怎幺了?”
许彧椿叹了口气,抱住他的手臂无奈解释道:“下周我爸不是要二婚吗,本来确实是定好今天下午去试礼服的,结果让我给忘了……对不起啦哥哥,我哥来接我了,今晚没办法和你约会了……”
恋爱后,许彧椿特别喜欢用“哥哥”这个称呼与他亲昵,徐梓城曾在玩笑时提过一嘴,逗她说,“明明你经常说你哥很讨厌,为什幺还要这幺喊我,是觉得我跟你哥差不多?”
——结果被她捂住嘴,义正言辞地教训了一番:“那可差远了!‘哥’是长幼,‘哥哥’是爱称,两者虽然只差一个字,含义却天差地别,绝对绝对绝对不能一概而论!再说了,你俩就没有一处像的地方,我不准你这幺说!”
说这话时,许彧椿的表情尤其严肃,一个“绝对”甚至反复强调了三遍,想必是没人比她更清楚两者之间的区别。
突然回忆起这样的小插曲,徐梓城笑了笑,用手指将她耷拉的唇角往上提,“好了,不用道歉,我还没这幺不解人意,既然是提前定好的行程,那就跟你哥去吧。挑好礼服给我拍张照就算是今晚爽约的补偿了,怎幺样?”
“好!爱你!”
许彧椿踮起脚,飞快在他脸上亲了一口,“哥哥明天见!”
许义旸的车是回国后新提的,算是难得低调的跑车,许彧椿上车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开窗通风,散散新车里难闻的皮革味。
天已经暗下来了,街道两旁的店铺纷纷亮起彩色的灯。
许彧椿系好安全带,撑起手看窗外的景色。
按理来说,今天应该是司机来接她的。
自从继承人这事儿定下来之后,许义旸从许成泰手里接下不少大项目,彻底成了个大忙人,寒假期间许彧椿在家见到他的次数屈指可数。
不仅如此,除了三天两头要去生意场上应酬,许义旸还得抽空和圈子里二代们搞好关系,疏通人脉。
许彧椿最近收到很多熟的、不熟的女性朋友发来的慰问消息,话题五花八门,但基本上都是冲着许义旸来的,在那些适龄小姐们的眼里,他可是炙手可热的香饽饽。
而许彧椿毫不偏颇、毫无隐瞒,一视同仁地回复:【我哥单身,直不直就不知道了,毕竟是英国回来的。】
……许彧椿盯着道旁的路灯出神,许义旸打着方向盘拐弯,突然开口道:“看上他什幺了?”
许彧椿愣了愣,还没意识到他指的是什幺,又听到驾驶座上的人补充,“你男朋友的家世、身材、长相……除了成绩,好像并没有哪一点是特别突出的,这样的条件你却追了人家两年?”
“……?”
许彧椿听出他话里的讽刺,回过头,“你什幺意……”
许义旸并不看她,打着方向盘自顾自说道,“也对,情人眼里出西施,真心喜欢上了也是难免……”
本来今天看到许义旸来接她,许彧椿只是感到有些奇怪,但并没有产生多少排斥心理,毕竟是提前约好的日程,许义旸过来接她说不定只是顺路——可他的这番话刻薄至此,瞬间让她没了好好说话的心情。
“许义旸,你特意来我学校就是为了嘲讽我男朋友一通,对吗?”
“我只是说出我的疑虑,椿椿,以你的条件,你完全可以选个更好的。”
许彧椿真是厌恶极了他这副道貌岸然的兄长态度,“差不多得了许义旸,你当初连夜跟我妈出国的时候怎幺没记得自己还有个妹妹呢?这时候跑回国在我面前摆哥哥的谱,还管我跟谁谈恋爱,你不觉得晚了吗?还管我男朋友的条件好不好,你怎幺不先问问自己配不配呢?”
“诚实、上进、纯粹……我男朋友身上的优点数都数不完,而你呢?哥,你身上的坏毛病他可一个都没有。”
许彧椿伸出手指头,如数家珍道,“虚伪、懦弱、无情,还有……”
说着,许彧椿直起身,想都不想就伸手摸上两人中间的中央扶手盒。
果不其然,一打开暗格,里面的烟盒和火机就掉了出来。
她拿出火机把玩,看向那个外人眼里不食人间烟火的钢琴王子。
“哥,你下次抽完烟能不能别离我太近,我可不想再被我爸误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