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燕用了十成的力气,把小童救下。他将孩子搂的紧,护在臂弯下在地上滚了两圈,掀起一阵尘灰。
两旁的人,眼见那阵由妙龄女子滚下来,纷纷侧让开,无一人搀扶,一团尘灰就要冲出石岸要落水,荀双大急,忙喊道:“哥哥!哥哥!”
荀燕奋力将怀里的孩子向外扔去,噗咚一声自己落下了水,荀双拎着裙子将满怀的鲜花糕饼高高抛起,洋洋洒洒落了一地。奔着向河岸伸出手,“哥哥!”
沉在河水里的荀燕喝了一肚水,裙子太长拖着人在水里浮浮沉沉的,想向上扒可怎幺也摸不到着力的地方。他天生旱鸭子,哪会水啊。
不见哥哥所在,只能见泛着青的河面冒出点点小泡。荀双暗道不好,哥哥和她水性都不好。急的她直想哭,解下外衣要往河里扔。
可她的衣衫轻薄哪能抛得远,“哥哥!”
荀双身子越叫越往河面上探,迢迢忙是拽住她,一口一个少夫人的叫着。她现在心思乱什幺也听不进去。
那高头白马上的温远,看到这一出,忙跳下马来,一溜烟的窜下河水里,他大半个身子浸在水里,摒了气将头埋进还带着春季寒凉的河里。
他睁开眼,向那姑娘坠入的方向游去,寻了不消片刻,就见碧青色的河底正往下沉着个女子。
河水涌动的并不厉害,但他不会摒气,更不擅划水,一个劲的扑腾,很快就没了动作。
温远抻着手,一把捞过荀燕的腰肢,将人往水面上带。
手里看起来瘦弱的姑娘,重量可是不轻,面前的水波渐渐消散,温远手臂微顿,定神看到那张脸和他熟识十五年的好友有着一模一样的面容。
荀燕被水灌入了满身,化作铅水一样浇的他脑子里迷迷糊糊的。本能的求生反应让他攀向温远的身上,将冰凉的身体贴上他。
真切的感受到那具身体的温度,让温远一愣,但眼前的人儿苍白着脸,正紧紧阖上了双眼,温远心急,快速游向河面,推开一片碧波,把人先带上了岸。
荀燕紧闭着眼,脸色白得发紫,体温也冰得透彻,任凭温远如何拍打也吐不出一口气来。
情急之下,温远的指尖捏上过男子的两颊,薄唇贴上荀燕的双唇,柔软的触感短短相接,将气渡给他。
这一点时间,还没有流沙消逝的快,但对温远来说,身下最重要的人此刻和他好像隔着一层触不过去的雾气。他伸出手,更加重的握紧了他的双颊。
那双好看的双手滴落掉许多带有凉意的水珠,四周纷纷扰扰的也进不了他的心神,温远满心都要随他投进了那片河了。他的动作不停,几乎是颤抖着完成每一个吻。
几下之后,荀燕哗的一声吐出许多河水,立马推开温远坐了起来,大口的喘着粗气,神志不清的嚷嚷了两句:“那小屁孩,小屁孩呢?”
就见荀双和迢迢提着裙子,向他二人跑来。荀双眼下都是泛着通红的泪水,抚着荀燕的背往外拍水,安慰道:“他没事,好着呢。”
小童倒是没事,荀燕可惨极了,整个人被从水里捞起来,一身衬裙被水浸的透透的,贴在修长的身躯上,显得尤其单薄,就如同刚从河里打捞出来的漂子一样。
温远怕他再丢进水里,挡在了他和那条并不宽敞的河面中间,阳光透过他的身躯,撒在荀燕身上一片无声无息的影子,他低下头,唤道:“燕儿。”
他擡头,刚才的触感透过潮湿的水汽,传到了他的薄唇,荀燕知道他是救命的,别无其他意思,换作别人他还是一样这幺救的。
可脸上还是烧起一端无由的火烧云,尤其比黄昏时的天色还要红晕
荀燕刚想阿远二字脱口而出,便被荀双捂住了嘴。荀双冲温远摇摇头示意他不要再说下去了。
围观热闹的人群被推成两边,刚刚被救下的小童父母,一家三口携着孩子扑通跪在了地上,那小童还是哭哭啼啼的模样,这次不同了,搂着他的母亲也是红了眼睛,哒哒的往下哭。
当家的男人,摁着孩子的头,铛铛的磕下两个响头,“多谢救命恩人!多谢救命恩人!”
荀燕哼了一声,偏过身子不去看他们。
温远扶起他们一家三口,冲他们拘了一个礼,“抱歉,是在下在街上无礼纵马扰了您,差点害到孩子,在下任打任骂,随您处置。”
荀燕站起身,拎起温远的领子让他直起腰板,自己则是红着脸,嘴里别别扭扭的说道:“说的什幺话,你闯祸我给你平了。咱们几个谁也不欠谁了,快带着你家这破孩子回家过日子去吧。”
荀双看他说话这样直白,羞的一家三口连个道歉都无地说理,塞了几两银子在那小童手里,柔声说道:“乖,去买些糖吃压压惊。”
“走了走了,真是倒霉!”说罢荀燕一手提着温远,另一只手扯着荀双,冲着围观的人群,不爽的喊道:“看什幺看!不知道救人就知道看!有银子拿啊!”
凶巴巴的他吓走了一大片百姓,迢迢乖乖的跟在他们身后,头也不敢擡一下,随着他向街上走去。
荀燕抚着马儿光滑的皮毛,随手揪下一片树叶喂给它,“你这马上乘啊,皮毛雪白发亮,身上无一点不匀称的,真是好东西,哪里得来的?”
温远背着手,回道:“细瘦沈的。”
“细瘦沈?什幺!你遇到了那个恶婆娘?!”荀燕惊道。
荀双听得云里雾里,问道:“细瘦沈是谁?”
听到荀双的话,温远轻轻拍了拍她的墨发,温声道:“蛮夷公主罢了,不是什幺大人物。她被雅阁君赶走了,正在西北撒野呢。”
荀燕立马将缰绳扔给温远,像扔一条脏东西样,嫌恶的道:“那臭丫头的东西还给你,不过,她竟然舍得给你这匹马,怎幺可能,莫不是你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