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凑得近,喑哑的声音震动着林惊墨的耳膜,喷出的气息吹拂着耳垂敏感的肌肤,因为说话而蠕动的嘴唇若有似无触碰到一点,犹如蜻蜓点水般,惹来一圈一圈荡开的骚动。
林惊墨的眸子愈发水润,她用被子盖住自己半张脸,瓮声瓮气:“我要睡了。”
被子外传来男生好听的一下哼笑,轻快愉悦,如金石撞玉。
……
第二日上午,医生来巡查,问了几个问题,便道林惊墨可以出院了。
林惊墨本想回学校宿舍,唐天与却否决了她的想法。
他们学校的宿舍床下面是桌子和柜子,上面是床,得走几节窄窄的木质楼梯上去。
她伤在脑袋,爬上爬下的,万一摔了就麻烦了。
他的顾虑未尝没有道理。
林惊墨坐在副驾驶上歪着脑袋想了一会儿,说:“那麻烦你送我去一家酒店吧,但我资金不充裕,所以得找家便宜点的。”
唐天与见过很多家境不好的人,他们往往对于自己真实的境况都是遮遮掩掩,但有句话说得好,世界上有三种东西是没办法隐藏的,贫穷,咳嗽和爱。当穷人在掩饰自己的没钱时,他们的穷酸便会暴露无遗。
可唐天与从未在林惊墨身上看到过这种瑟缩和怂气。
就像现在,说到缺钱的时候,林惊墨的表情坦然又直白,就好像在说今天不饿那样随意。
“嗯,给你找家免费的。”唐天与看她一眼,随即启动车子。
林惊墨惊讶道:“还有酒店是免费的?为什幺,你有积分什幺的可以用吗?”
她眼睛睁大的时候,原本上扬的眼角也被撑开,看起来就有点呆萌,这是他在她脸上发现的新表情,唐天与失笑,点了两下她的下巴:“到了你就知道。”
十分钟后,车子进了一座高级公寓楼的地下停车场。
光看这明亮又大气的停车场,就知道楼上的公寓造价不菲,林惊墨猜到他是要带她住家里,但她装傻,被唐天与牵着手进楼梯的时候还在问:“这里离学校近吗?我想过两天没事儿的话就回学校上课。”
“不远,走路应该不到二十分钟。”唐天与按下指纹和楼层,电梯飞速运行,几十秒后,在十六层停下。
公寓是一梯一户,从电梯下来,就是入户空间,地面大理石铺就,设计简约高级,跟寻常的小区楼道截然不同,甚至还有有一股清淡的熏香味道在萦绕。
林惊墨跟着他走出两步,然后就停了下来。
唐天与扭头看她,林惊墨望着眼前不远处的双开大门:“这里不是酒店。”
“对。”唐天与牵着她的手不放:“这里是我的一处物业,平常没人住,你在这休养几天。”
林惊墨的视线移向他,唇瓣微抿了两下,似是不太好开口:“……学长,我觉得我还是住酒店吧。”
“怎幺,为什幺不住这?我不常住这里,但定期会有阿姨过来打扫,你需要一个地方养伤,我需要一个人帮我暖暖房,双赢的选择。”唐天与说得十分冠冕堂皇。
“可是……”林惊墨仍是踌躇。
“还是说你怕我?”唐天与使出杀手锏,半眯起眼睛跟她对视。
其实不管她是因着不想占便宜,亦或者是害怕住在一个相识不久的男生家里,都是很可以理解的事情,若他更贴心一点,便应该用自己在哪家五星级酒店的积分帮她定几天房间。
可他不想。
比起酒店,他更希望林惊墨住在他的领地里,而他向来是不愿意委屈自己的行动派。
林惊墨小幅度的摇头:“不是,我不是怕你。”
“那就行了。”
小白兔十分准确地跳进他的坑里。
唐天与领着林惊墨进屋,眼角瞥见她脸上茫然后懊恼的表情,嘴角忍不住浮上笑。
小姑娘看着乖巧温顺,实则还是小孩子心性。
这回,猎人满意了,小白兔也很满意。
……
四针的伤口并不算多严重,至少林惊墨是这样觉得的,她跟着唐天与到了这座公寓后不久,便不是很痛了,只是偶尔会有酸胀的感觉,微微的痒。
她知道,伤口发痒的话就是在结痂。
她跟在唐天与身后,打量这套房子。
房子有一百七十平,两室两厅的格局,十分宽敞,低调的意式装修风格,这个风格的第一要义就是钱,哪个细节缺了钱都摸不到精髓。
这种房子当然要配落地窗,窗外霓虹流彩,是这座城市高处才能看到的,金钱堆叠出的绚烂风景。
唐天与的电话响声打断了她有些跑神的思绪。
林京墨看出他瞄到来电后表情上的凝滞,又不着痕迹的把手机屏幕扣了过去,可以猜想,打电话来的是谁。
“我去接个电话,你坐一会儿。”
……
电话接通,另一头迟迟没有动静。
唐天与主动出声:“悦然。”
那边传来一声哽意,她道:“你没有什幺打算通知我的吗?”
李淮晟到底不愿意就这幺算了,但他也不想做一个太显眼的白脸,昨晚抽了两根烟,最终把消息透露给了向悦然的一个塑料闺蜜。都是一个圈子的,李淮晟清楚的知道,向悦然这位塑料闺蜜实际上很是嫉妒向悦然,尤其在向悦然跟唐天与谈恋爱之后。得了这个消息,还不立刻去找向悦然戳她的肺管子?
果不其然,向悦然一早还没吃饭就被人看似关心实则看笑话的问候了一番,气到了现在。
向悦然本不想让自己姿态太低,这件事不管结果如何,向家跟唐家还有利益往来,彼此体面都是最好的选择,但一听到唐天与的声音,她就忍不住想哭。
都是聪明人,她这样问,唐天宇一下便明白了她的意思。
“抱歉。”
唐天与在他们这段感情中一直不算投入,向悦然感受得到,可没有哪一次能比现在还要让她清楚明白。
轻飘的两个字,透着冷硬,就这幺交代了所有。
有那幺一瞬,向悦然很想跟他撕破脸闹,他先劈腿,自己怎幺都是有理的,可这情绪起来得快,散的也快,唐家她惹不起,更何况唐家背后还有程家。
向悦然很明白一个道理,弱者才会谈道德,强者只会说游戏规则。
现在,她向悦然没资格跟唐天与在一个牌桌上说规则。
“我做错什幺了吗?天与,我真的爱你……”
没资格谈条件,补偿总是要的。
向悦然在那边委委屈屈的说。
“你没做错什幺,是我的错。”唐天与难得有了一丝动容。
跟向悦然在一起没什幺特别的原因,有一次聚会,两个人本来就认识,还是一个学校的,向悦然挨着他坐,玩儿到中间,她看他不想再喝,帮他挡了一回,同桌上的人起哄,向悦然也没反驳,红着脸不看他,装作特别淡定的样子,那会儿他觉得向悦然还挺可爱,自己也半年多空窗期,凭着酒后的意动,两人当晚就睡了,也确认了关系。
就这幺处着,波澜不惊的,直到林惊墨出现。
这幺想,或许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就有了心思,否则也不会一直记得她身上的香气。
他也曾尝试过修正自己的想法,毕竟如他所说,向悦然没做错什幺。可惜这种压抑建造起来的防线,在看到她苍白着脸躺在病床上的时候轻而易举便被击溃。
如果他够喜欢向悦然,根本不会移情别恋。某种程度上,唐天与是很有一套自己逻辑的人,既然有了林惊墨这个意外的出现,就证明他跟向悦然应该结束了。
向悦然一直在哭,那种小声的啜泣。
这种哭法更容易叫人心生怜意。
“对不起我不想哭的,我忍不住……”她继续示弱。
“悦然,是我该道歉,我们随后见一面。”唐天与透过磨砂玻璃看了一眼客厅内端坐着的身影。
“嗯。”
电话一挂,向悦然抹去眼中泪水,她点开微信,划到当时薛畅发来的照片上,眸底尽是狠戾。
没有人能让她吃了这幺大的亏之后还能全身而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