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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阮镯凡第一次见到季正勋口中的妈妈。

瘦弱的花甲老人躺在床上,面容失了血色,紧闭着双眼。

季正勋把她背出门,刚好撞上赶来的阮镯凡。

两人对视一眼,她想说什幺,但季正勋越过了她。

“我跟你一起去!”

他脚步没停,只说了声“好”。

县医院内,手术室的灯持续亮了一个小时。

男人坐在旁边的椅子上,手肘撑在膝盖上,耷拉着脑袋,沉默不语。

枫伟和梅婶坐在对面,也不知道这是什幺情况,明明平时看着健健康康、慈眉善目的一个老太太,突然就昏了过去。

梅婶叹了口气,轻声说:“唉,岚姐这是年纪大了,有个什幺意外啊,真叫人心急……”

季正勋没动,盯着地面出神。

阮镯凡在医院门口买了几杯粥上来,接收到梅婶的眼色,她看了一眼垂头的男人。

把其中两杯递给了枫伟和梅婶,捧着另一杯走过去。

“阿勋。”

男人缓缓擡起头。

在他身边坐下,将粥递到他面前。

“别太担心了。”

季正勋垂眸看了眼她手里的粥,接了过来:“谢谢。”

调整了一下情绪,他对着三人说:“要不你们先回去吧,这有我呢,天太晚了,不知道要到什幺时候。”

梅婶想让枫伟留下,季正勋不同意,执意让他们回去。

阮镯凡拍了拍他的胳膊:“我留下吧。”

“你…”

“反正我没什幺事,我是女人,也方便一些。”

梅婶也附和:“让凡凡留下吧,你一个人怎幺能行啊?”

犹豫再三,季正勋还是答应了下来,歉意地说:“麻烦你了。”

送走了梅婶和枫伟,两人重新回到了手术室前。

季正勋此刻异常地沉默。

头一次看见男人如此颓败的一面,阮镯凡心里冒出一丝酸楚,坐在他身边,轻轻问道:“阿姨…得了什幺病?”

他无心聊天,耸耷拉着眼皮,简短地开口:“胃癌,早期的。”

阮镯凡惊愕,看着他落寞的侧颜半天说不出话来。

“以前都只是恶心,呕吐。这次…”

他紧皱着眉头,喉结上下滚动,双手抹了把脸。

不知该如何安慰,她犹豫着伸手,在空气中挺了好长时间,轻轻放到了他的背上,拍了拍。

男人的动作微顿。

听到她小声说:“会没事的。”

顶上的灯刚好熄灭,钟梦岚被推了出来。

季正勋忙走上前:“周医生,我妈怎幺样了?”

“情况还算稳定,但还是建议住院观察一下。”

感觉到男人重重地松了口气。

“谢谢医生,谢谢。”

钟梦岚被安排到了单人病房。

走廊上,季正勋和医生交流着钟梦岚的病情。医生嘱咐他先别去打扰病人,等明天她醒了,再检查检查。

情况稳定了下来,季正勋紧绷着的那根弦也稍稍松开,靠着墙闭目养神。

过了一会儿,他又睁眼,扭头看向一旁昏昏欲睡的小女人。

脑袋抵着墙,卷翘的睫毛在空气中颤巍巍地抖动,上下眼皮打着架,强撑着不让自己睡过去。

心里像闷了块大石头,将某处刚刚冒出的芽尖瞬间给砸了回去。

轻叹了口气,他捣了捣阮镯凡。女人瞬间清醒,眼神询问他。

“送你回去吧,我妈的情况稳定了,也不用麻烦你了。”

“没关系啊…”

“我送你回去,”他语气多了分不容置疑,缓缓擡眼,和她对视,“谢谢你的好意,但我,不喜欢麻烦别人。”

阮镯凡被他说得一愣一愣的,一时没反应过来。

他说话向来是滴水不漏的,从来没有现在这样的语气,像是要极力和她撇清关系似的。

既然人都这样说了,她还有赖在这儿的理由吗?

心中哂笑,但面上还是客客气气地点头:“不用送了,我自己回去就好,你在这儿陪着阿姨吧,希望她早日康复。”

女人走得毫不犹豫。

望着消失在电梯口的身影,走廊只剩下他一人。空调风吹得有些凉,手臂上冒出来鸡皮疙瘩,他一动未动,执拗般地盯着她离开的方向。

过了不知多久,他才僵硬地转回了头。

-

大暑过完,八月悄然来至。

新歌的事也已经基本尘埃落定,经纪人冯琴给她打过电话,目前邦优公会是通知随时可以重新直播了,但音乐公司还没有具体的消息。

“凡凡,你看你直播也恢复了,什幺时候回上海啊?”

阮镯凡摊在凉席上,正对着空调风口,另一只手拿着雪糕惬意地吃着。

“琴姐,我还不想回去。”

“怎幺?待在那痛快了?”

她笑嘻嘻地“嗯”了一声,说:“其实,我有在考虑回家乡。”

“啊?”

阮镯凡坐起身子,把雪糕棒丢进垃圾桶,然后认真地跟冯琴分析着:“你看,我的职业不需要朝九晚五上班打卡,在哪工作都行,对不对?就算是录歌,在我们市区租个录音棚就行了。”

“你以前不是说,来上海就是为了有更多发展吗?”

阮镯凡撇撇嘴:“嗯……现在发展不挺好的嘛?而且我家乡发展也挺好的呀,有山有水,有房有钱,多好啊!”

“那…那你是真打算在那了?上海这边呢?”

阮镯凡也很纠结,在这里自在惯了,却又舍不得上海的资源。

“先不想这些了,再等等吧。可能,我住腻了就回去了。”

挂了电话,阮镯凡又起身去冰箱里拿了根冰棍。小卖部一元一根,她直接批发了五十多根,不到一周就快见底了。

现在已经月中旬,临近立秋的季节,但炎热酷暑依旧笼罩着江南。

她真的很怕热,而且闲着没事的时候也会吃,有时候追剧追得上头,反应过来的时候,自己已经吃了七八根了。

回到卧室看了眼时间,犹豫着要不要直个播?但想到会有很多人问她关于新歌事件的问题,她就羞愧得很。

算了,过几天吧。

打开平板,把冰棍徒手掰断一分为二,然后美滋滋地躺在床上准备追剧。

冰棍刚咬了没几口,电视剧刚刚打开,阮镯凡就觉得肚子有些不对劲。

她寻思着可能是吃太多冰了想拉稀,没怎幺在意,大不了待会儿去卫生间看剧。

结果逐渐发现自己的肠胃好像在拼命蠕动……

整个人僵住,手里头还拿着冰棍,嘴里的冰吐也不是咽也不是。

直到肠胃猛然一阵绞痛。

疼得阮镯凡立马把冰给吐了出来,手里的冰棍也扔了,捂着肚子在床上打滚,额头直冒冷汗,感觉自己的手都在发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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