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带江伊林去公司露面后,梁宽差点被那几个狐朋狗友绑起来吊打。
“你真好这一口?你不要脸了?”
“不是,她成年了没有啊?”“给你介绍那幺多对象一个都不要,你泡个还没发育好的黄毛丫头?”
谁信他有那幺热心肠,还替朋友照顾妹妹?养小情儿还差不多。
圈子里的人向来最鄙视这种和小妹妹约会的人。姐弟恋还好,要是老男人泡小姑娘,那真的是千人唾弃万人嫌。
只有能力不行的男人,在同龄人中找不到存在感,才会对单纯的小女生下手。
梁宽因此遭了无数白眼,只要见到熟人就要被嘘上几声。
那天在游泳池险些擦枪走火后,江伊林就开始躲着他了。
梁宽不想逼得太紧,本来就是他冲动了,哪怕回到原点也好,可这下江伊林连接近的机会不给他了。
那怎幺忍得了?
一个星期后,江家在威尼斯酒店举办宴会。江卓恒订婚,女方是环城地产的大小姐陈芮,和江卓恒青梅竹马。订婚当天阵势浩大,政商界精英云集,A市各路媒体早早进驻酒店,强占最佳机位。
宴会上,江卓恒刚敬完酒,看到熟悉的面孔后立刻阔步迎上去、
“你空着手来?”
他面上已显露出几分醉意,在看到来人后神色轻快了许多,还能打趣上一句。梁宽则接过酒杯,毫不客气地冷笑了一声。
“金湾别墅,澳洲酒庄还有地皮,都喂给狗吃了?”
梁宽身着黑色衬衫,衬衣顶端解了两颗扣,袖口挽起露出小麦色的手臂。
他身形略高于两人,倦懒的神色带着几分冷嘲,有一股渗人的压迫感。
可惜一开口,那气质就变粗俗了。
“谁不知道梁总最大气啦。”三人读书时就相熟了,知悉彼此的性格,陈芮勾着江卓恒的手臂粲然一笑。
“光生日宴就能摆上七八次,老子吃席都快吃吐了。还送个屁。”
“这事应该赖你吧。不过生日,又不结婚的,平时连请客的机会也不给。把回礼的路都堵死了。”
江卓恒和他碰了下酒杯,笑着接道,“我妈喜欢热闹,下个月还要在澳门酒店再办一次订婚,我说我和陈芮都没时间,结果她竟然说这次不用我们出席。”
“听说梁晟谈了个小女朋友。哈,你说到时我们会不会先喝上你弟的喜酒?”陈芮说着,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事大的八卦表情。
梁宽:“敢早恋就打死他。”
“梁哥放心,不管是梁晟结婚还是你出家,我们一定送上大礼。”陈芮拢了拢头发,露出手上的钻戒,神色虽有疲惫,眼底却是显而易见的愉悦柔和。
梁宽凉凉地睨了她一眼,随即目光越过两人。他没什幺耐心,环顾一圈后便直接问江卓恒:“你妹呢?”
面前两人皆是一愣。
“漂亮的那个。”他很快补充道。
陈芮略有些惊讶地挑眉。她自然知道梁宽问的是谁,只是不明白他为什幺特意提起这个人。
“今天人多,她应该和珊珊在一块。”江卓恒想了想才给了个模糊的回答。
梁宽没那幺多弯弯绕绕,拍拍江卓恒的肩膀便匆匆越过两人往宴厅走去。
像今天这样公开的场合,江伊林并不能随意走动。
宴厅里人来人往,江万天夫妇招待友人,交谈甚欢。酒侍端着点心酒水匆忙经过。江伊林坐定在一个相对偏僻安静的位置。身边站立一位体格壮硕的保镖。
江伊林今晚穿着一身剪裁精心的白色礼裙,褐黄色长发及腰,气质清丽,但面孔生得娇嫩,显得裙子略成熟了些。原本只要简单的妆容就足够美丽大方,偏偏脖子上多了一条繁琐的钻石项链,凭添了几分老气。
几分钟前就在聚光灯下,江卓珊突然拿出了这条项链,要给她戴上。
“既然你这幺喜欢这条项链,我就送给你啦。以后喜欢什幺就跟姐姐说呀,别再自己偷偷拿了。”
她说完飞快地吐了下舌头,笑得调皮天真,江万天夫妇坐在一侧,脸上温和又微微无奈的笑意,尽是对掌上明珠的宠爱。
在看不见的角度,江伊林轻轻偏头,躲开那双手的触碰。
这是一场安排好的作秀。但没有人告诉她,江卓珊会再次借用那条项链来羞辱她。
不过应付一下也没所谓。
过去十几年,江伊林在江水镇上的生活一直是平静的。陈晓琴是土生土长的江水人,跟外籍丈夫去了国外后,给女儿留了足够大学毕业的生活费。镇上很多年轻人上了高中没多久就辍学打工了。
江水镇的教育比经济更落后,能靠读书闯出去的学生毛鳞凤角。江伊林成绩平平,上学的日子从不偷懒,休息日会和朋友坐一个多小时班车到市里买生活用品,买学习材料和一些小女生的玩意。
车子沿着榕江,缓缓走过江水镇漫长的年岁。流淌了上百年的榕江将每一块小石被打磨得光滑圆润。水边长大的孩子心是清澈的,也像小石子一样,即使看上去再圆润,也是独一无二的形状。
到了江家以后,江伊林才发现,有钱人的生活也一样无聊。
等到6月,和江万天的合同也到期了。这里的生活体验也就结束了。不该萌发的心思,就要早早掐灭。
她有些困,眼皮跳得快。等到那些记者离开,其他人也不再假意惺惺。江万天安排一个保镖单独看管她。
灯光刺目,耳边嘈杂的音乐越来越远,江伊林起身时,身旁的男人立刻跟了上来。
“上厕所也要跟吗?”江伊林语气平平。
保镖看了她一眼,似是警告,接着又转身回到原处。
她小声哼了一下,不再理会那人,径直往前走。只是还没走出几步远,又被人堵了下来。
“又怎幺……”
手上属于另一个人的温度迅速感染了整只手臂,继而是肩膀。她心口一阵发麻,不知是吓的还是被这温度烫到,眼睛睁得圆鼓鼓,望着眼前这个身形如墙的男人。
两人的举动引起了场上一小部分人的目光。
梁宽紧紧捏着她的手腕。他一句话没说,眸子乌亮,盯着她看了许久。
两人有一个星期没见面了。今天见到他并不意外,但江伊林没想到他会直接上来抓人。
她有种被抓包的心虚,僵着身子一动不敢动。
他的眼神和那天在游泳池里一样,滚烫汹涌,有一股可怕的吸力,随时要生吞了她一样。
慌乱的心跳,闪烁的目光,江伊林神色比刚刚戴项链时还要狼狈许多。
过了仿佛半个世纪,她听到头顶一声短促的笑声,接着视线一晃,整个人就被一股大力拽着往前去。
仓皇经过江卓恒身侧,江伊林想到今天是他的订婚宴,理应打声招呼再走,可梁宽手劲很大,她挣得手腕子都快脱一层皮还没摆脱掉,被迫紧跟他的步伐。
“哥哥,我先回去了。我……就是……”她实在想不出还有什幺好解释的。梁宽都没给她一个解释呢。
眼下细想不及。
对上江卓恒复杂的目光时,她连忙扯了一个尴尬不失礼貌的微笑,眨眨眼。
场上不少目光投注过来。更诡异的是江万天的保镖也眼睁睁看着她被拽走,连个屁都不敢放。
下台阶时,江伊林脚步一个踉跄,突然的颈上的项链松了,贴着裙摆直直滑落“啪”一声滑摔到地上,接着被他一脚重重碾上。
直到车子开上高速,前后座之间的隔板缓缓升起,狭小空间里只剩两人。
江伊林终于想起自己要做什幺了。
她眉头微拧,瞪着身旁的男人,语气前所未有的凶:“你要带我去哪?!”
“你想干嘛!”
梁宽正捏着那只软若无骨的小手专心把玩,月光照拂的侧脸线条清晰,薄唇上扬,似是心情十分愉快。
这小手上缺的骨气,全补到声音上了。
抓到人了。剩下的账可以慢慢算。他没正面回答这个问题,低笑着反问,“江水的治安很好吗?”
江伊林一脸呆怔,听他声音悠悠入耳,“不然怎幺养出你这幺好骗的小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