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初遇

今年是时沛结婚的第三年。在步入婚姻的第三年，生活成了平静无波的湖面，偶尔有微风拂过，也只是泛着粼粼波光，湖底的水仍然沉寂。时沛在恋爱时也曾担心婚姻的七年之痒，因为她并不是很擅长经营感情的人。只是让她没有想到的是，让花前月下变成如今的局面，只需要短短的三年。恋爱时常常拂过湖面的柳枝如今静静地停留着，好像永远留在了冬天。

自从丈夫余远在出差时因为新冠和一个陌生的男性隔离在酒店三个月后，他们似乎因为这一段缘分迅速成了无话不说的好友。或许缘分就是这幺奇怪，萍水相逢的人变成无话不说的好友只需要三个月，一对恩爱情侣离心也只需要三年。而更让时沛困扰的是，她似乎对余远的好友产生了莫名的情愫。余远在解除隔离后与他留了联系方式，并在出差回家后盛情邀请他到家里玩。而对方也欣然同意，不久便上门做客。

时沛还记得第一次邀请他做客时，丈夫表现出了异常的激动——隐藏在平静的表情下比平时略快的脚步和微微扬起的嘴角，时沛太了解余远了，就像是能在黑暗中准确摸到的开关。于是她开始做着每一个妻子在客人上门时都应该做的，独自开车去买了菜和酒，又沉默着回家进入了厨房。油烟从锅中升起，又消失在半空中，时沛炒着菜，如同三年的任何一天。饭菜的香味弥漫开来，在厨房里乱窜，又被厨房的门挡住，客厅中仍然是熏香的高雅气味。时沛听见了余远的脚步声，急匆匆地向着门口赶去，一边高声喊着：“时沛！客人到了！”时沛应了一声，关掉了火，在围裙上擦了擦手，向门口走去。这是她第一次见到谈旸。他拎着一箱营养品和一袋水果，远远地对着时沛笑了笑。时沛才知道原来丈夫新交的好友竟然生得这幺一副好模样。谈旸是一个很美的男性，并不是说他样貌女气，而是指他的气质。

时沛此刻才意识到原来男性除了健美的美之外还有一种脆弱的美，来自苍白的皮肤，若有若无的流畅线条感，以及萦绕着的清冷的、悲悯的、痛苦的和高傲的气质。这让她想起了上次在残存寺庙中看到的观音像，观音仍然高坐垂眸俯视来来往往的人，可是它早已在一片断壁残垣中变成仅存的精美面具。这些想法在脑海中闪过，她看见对方向自己伸出了手：

“你好，我是谈旸。”他微微垂着眼，并没有看着她，似乎虚虚地盯着她的手。

在伸出手的前一刻，时沛迟疑了。刚刚用围裙擦手的时候擦干净了吗？或许手上还是会有残留的油渍？或者会有刚才切菜的味道吗？可是她还是伸出了手，虚虚地握了一下，然后很快放开。“你好，听余远说了很久了。我是他的妻子，时沛。”时沛礼貌地微笑道，然后得体地开口：“菜马上就好，你们看看电视，吃点水果。”余远笑着搭上谈旸的肩：“走吧，带你看看我家。”

时沛回到厨房，深吸了一口气。她深深闻了闻自己的手，果然是各种蔬菜肉类混杂的味道。她撑着洗碗的池，干呕几声。什幺也没吐出来。她漱了漱口，又旋开电磁炉。炒菜的声音又在厨房里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