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去把薛枝叫来!本宫倒要问问他,如此处置林家,天理何在?”
林贵妃表情狰狞,嘶吼的话语中满是戾气。
年嬷嬷叹息着觑了一眼林贵妃,低声道:“已经叫人去请过好几次了,但那边都推脱说薛掌印在料理事务,抽不出空来。”
林贵妃气得胸口起伏不止,她瞪大了眸子,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
她尖声道:“舒瓷呢?让她去!薛枝不是对舒瓷有意思吗?让她去试一试,快!”
年嬷嬷心底无奈,但还是退出去找到舒瓷,直言了林贵妃的吩咐。
舒瓷脸色泛白,她犹豫地应道:“年嬷嬷,不是我不想去,而是......我去了,恐怕也无用。”
“既然娘娘都吩咐了,你还是去一趟吧,回来也好交差。”
舒瓷无法,只得去司礼监寻薛枝。
她到的时候,司礼监门口来来往往的人都未曾停过脚步,皆是一副匆忙无比的样子。
“寸安,薛掌印呢?”
舒瓷好不容易瞧见一个熟面孔,急忙出声拦了下来。
寸安转头一看,见是谢慈书,便多出了两分笑脸,“谢姑娘,你怎幺来了?”
上元节那日最后赶到画舫上挽救谢慈书的正是寸安,虽说他是遵了薛枝的命令行事,但对谢慈书倒真算得上是救命恩人了。
若是寸安没能及时赶到救下她的话,估计最后舒瓷不仅失了清白,还没了尊严。
“我,我找薛掌印有事,薛掌印呢?”
舒瓷面对寸安时有些不自然,她抿紧唇角,不想多说。
“掌印在里面处理事务呢,我去给你通禀一声。”
说着,寸安就不做停留地进了屋内。
舒瓷没等几息,寸安就挑开帘子出来了,“谢姑娘你进去吧。”
“好。”
舒瓷进了屋内,还没等她将话说出口,薛枝就转头看向了她,问道:“为林家来的?”
舒瓷哑口无言,便算作默认了。
“你竟然过来给林家求情?”
薛枝靠在椅背上,语气冷漠无比。
“不是的,我不是来求情的...我当然知道林家害死了我的父亲和姐姐,但林贵妃......她,她久在深宫中,并未做出狠毒之事,何至于受到牵连?”舒瓷嚅嗫着将话说完。
薛枝闻言冷笑出声,“谢慈书,我可真是高看你了,不过也是,毕竟十四年啊,就算再大的恨都变成了爱意了吧?”
舒瓷脸侧发红,她嘴唇动了动,却没能说出反驳之语。
薛枝说对了,她对林贵妃确实有了感情,她甚至于偶尔在心底都将林贵妃当作了母亲......
可这是她的错吗?
她四岁就进宫了,被抱养到林贵妃身下长大,林贵妃对她比对程幼容好一百倍,她怎幺可能会对林贵妃毫无感情呢?
“她是在深宫中,可做的事却不少。”
薛枝擡手,将一本厚厚的折子丢在舒瓷身上,“自己看看吧,甚至于你当年进宫都有她的手笔。”
舒瓷手指颤抖着翻开那本折子,她表情逐渐苍白,可翻到最后,她还是跪倒在地,哽咽道:“薛掌印,可......她真的罪不至死。”
“呵,我不会让她死的。”
薛枝冷笑,道:“不过却不是因为你的请求,她当然不能死,我还要替人讨一个公道呢,所有的报应她都该受着,该好好活着去接受。”
薛枝冷眼看着舒瓷,语气不带丝毫情绪道:“往后,你我两清,林家覆灭,也算是我给谢家报仇了,至于你未来如何,我再不会过问。”
舒瓷的手指死死扣在地砖上,她心底情绪涌动着,脸色难看至极,“薛掌印,所以你当日怒闯御书房救我,也是因为谢家?”
薛枝挑眉,冷声反问道:“不然呢?若不是因为你爹对我有恩,我怎幺可能去管你的事情。”
听得薛枝的话后,舒瓷骤然低声笑了笑,她喃喃道:“原来如此,原来都是我的一厢情愿和自作多情。”
她站起身来,再次冲薛枝行了一礼,“多谢掌印这段时间的庇护,你就当谢慈书已死了吧,她已经死在了十四年前......”
舒瓷转身,脚步虚软地往外走去。
行至门外,才扶着墙壁哭出声来。
她何曾不煎熬,可心底终究偏向了林贵妃,便再也无颜做谢家女了。
舒瓷垂着头,眼泪顺着脸颊大颗大颗滴落着。
余光中却递过来一张素白的手帕,寸安的声音响起:“谢姑娘,你没事吧?”
舒瓷擡手将眼泪拭去,又接过那张手帕后,才哑声道:“无事,我要回去伺候娘娘了,谢谢你的帕子。”
寸安擡手摸了摸脑后,笑脸盈盈道:“不客气,天冷,你早点回去吧。”
舒瓷点了点头,转身往外走去。
寸安则进了房间里,他随口问道:“谢姑娘怎幺了?奴才刚看她在外面哭呢。”
薛枝一脸冷漠地坐在书桌后,手上执笔在写着什幺,只道:“以后别叫她谢姑娘了,她叫舒瓷。”
寸安有些怔愣,“啊?这是为什幺?”
“哪来的那幺多为什幺,谢慈书早就死了,她不是谢慈书!你有这空闲功夫问她的事情,还不如帮我把堆在那边的折子处理了,我都三天没合过眼了。”
薛枝头疼不已,擡手揉了揉自己的眉间。
寸安看他表情不好,立刻就噤了声。
皇子们急不可耐地谋逆后,就留下了一大堆烂摊子,皇帝病得在床上口歪眼斜,却始终都没落下那口气。
朝中大臣都有些心急火燎,如今这幺一通折腾下来,剩下的皇子要幺身体弱到风吹就倒,要幺就是蠢笨到太师发愁,根本没有一个具备坐稳皇位的能力啊!
他们便琢磨着从宗族里面选个世子过继过来,递上去的折子却都叫司礼监给扣下了。
如今薛枝掌权,可谓是风光无限,堪比半个皇帝了。
朝中大臣敢怒不敢言,一来朝事却要仰仗薛枝处理,否则真就乱作一团了;二来司礼监权势过大,特别是薛有德死后,司礼监的势力就翻了一番不止。
他们虽然有了心仪的新帝人选,可奈何薛枝根本不把折子送到皇帝面前去。
一时间,朝堂中又隐隐掀起一股躁动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