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贺兰是顶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起的床。
他一夜未眠,总觉得自己此番,既是梦见阿欢,又是任由她把自己当枕头睡得极香、自己却辗转难眠的,恐怕不是什幺好兆头,说不定是脑疾加重。
他心里发愁得很,又行走不便,连去花园里遛弯儿,也是拄着拐杖、一瘸一拐,背影萧瑟悲凉的。
趁着阿欢去医馆取药的功夫,贺兰薅了许多花握在手中,坐在石凳上,一朵朵数花瓣。
从自己梦见阿欢是因何缘由,数到阿欢究竟为什幺想要他的心。
揪一瓣,本少爷才情俱佳。
揪二瓣,本少爷貌美无双。
再揪一瓣……
一朵朵桃红魏紫翩然飘落,贺兰一连数了九百八十多片,才终于听见脚步声响起,顿时轻哼了声,擡手去够石桌旁的拐杖,“怎幺这般慢,是不是又去吃什幺……”
“哎哟,贺小兰在跟谁讲话?”
身后响起的,却是笑嘻嘻的男子嗓音。
贺兰一愣,待认出这个声音,眸色顿时就沉了下来。
来人正是府中四郎,也是他名义上,同父异母的哥哥。
四郎见贺兰不搭理自己,也不恼怒,反倒是再次嘿嘿笑了起来。
他五官生得其实很是端正,但脚步虚浮,眉目间满是邪妄之气,带得原本七分的容貌也只剩两分。
四郎笑了会儿,擡手去搭少年的肩膀,“贺小兰怎幺受伤了,真可怜,还不快让哥哥好生看看……”
“滚。”贺兰猛地拍开他的手,声线已然压了下来。
四郎脸上依旧挂着笑,漫不经心地揉了揉被拍红的手背,“啧啧”两声:“你这样,哥哥我好怕哦。”
他笑眯眯地说完,神色微沉,朝身后带着的小厮使了个眼色。
两名小厮立刻走上前来,不顾贺兰打着木板的右臂,一把将他按倒在石桌上。
浓烈的脂粉味顿时呛鼻而来,贺兰神色阴沉至极,看着这两名涂脂抹粉的清秀少年,只觉令人作呕。
他此生最厌恶、最反感的——就是这些不男不女的东西。
四郎仍在故作斯文地说着:“西街那小子成日炫耀自己新得了个貌美小倌,可哥哥寻思着,天底下,还有谁比得上你好看?”
他凑到贺兰面前,看他神色厌恶反感,声音反倒更兴奋了些,“恰好父亲出门远游,这不,我就找你帮忙了,等他们见过了你、嘿嘿……”
肥腻腻的、几乎看不见关节的手,急不可耐地朝贺兰衣襟伸来。
贺兰面沉如水,薄唇紧抿,冷眼看着对方。
就在那只恶心的手即将碰到自己的前一刻,他猛地擡起拐杖,狠狠击中四郎的肚子!
这一下用了十成力道,四郎当即踉跄倒地,呕出一大口黄水,捂着肚子痛骂:“你、你这卑贱的东西!你敢打我?父亲不会放过——啊!”
趁着小厮惊惶松手的片刻,贺兰走上前,拐杖用力碾上对方碰过自己的那只手,声色冷然,像浸过初春刚化的冰。
“你要我帮什幺,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