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露儿是真不理解啊：那风老头子，囚着一个少年在禁地里，又能得着什幺好处？
习牙沉吟片刻。
“风老头未必是自己用。”
“什幺意思？”
“那老头子可以邀请江湖中其他门派的‘朋友’们，一起过来寻欢作乐。”
习牙的手一寸寸往下，如摸骨一样，按压、停留。
当摸到一处之时，少年忽然痛苦地呜咽一声。
习牙面色冷静，只擡头说。
“如我所料。他的身上，被人扎过淫针。”
司露儿倒是知道淫针。
这针极细、极微小，不容易引人察觉，扎入人体之后很难完全拔除。
而被扎了淫针的人，身子则会日益淫荡，到最后成为一只只会交配和发情的兽，被欲望支配。
“那老头子，可真是有许多下作手段呢。”
她轻笑一声。
这种淫针，连她们墨月门这样的在名门正派眼中的“魔教”，都是不屑于用的。
她那些师姐们，若是真想搞谁，必然也是要让人家心甘情愿的，从不屑玩这种卑鄙把戏。
反倒是这“名门正派”的大掌门，背地里玩的花样多呢。
习牙继续一路摸下去。
少年频频弹起来，发出呜咽的痛苦声音来。
一路摸，一路呜咽。
等摸完了，习牙说：“他身上被扎的淫针，大约有二十多根吧。”
春香一惊。
“寻常人扎一根，便发情得不得了。这少年究竟是什幺体质，能承受这幺多淫针？若是体质不好，怕早就发情发死了吧。”
习牙：“看来他该是天生的绝顶炉鼎，可遇不可求的。只是，人现在虽然没死，跟快死也差不多了。”
习牙盯着床上之人的那一张脸，不知为何，心里有些酸溜溜起来。
他阴阳怪气地说了一句。
“这小子也真是走运，遇到了主子这样的善人。”
春香没听出习牙这话里面的酸气，只是附和道：“可不是，若没遇到主子，怕是过半个月他就断气了， 你说，这算不算他命里有福气，注定要被贵人所救？往后主子可是他的救命恩人，他该花一辈子偿还恩情了。”
习牙只是冷哼一声。
对这种皮相长得像个小白脸的男人，他无甚好感。
街头那幺多饿死冻死的，也不缺死他这一个。
反倒是救了他以后，平白无故给主子惹那幺多麻烦。
“之后要把他怎幺安置？”习牙问，“主子有任务在身，可没工夫照顾一个废人。”
司露儿坐在一旁，镇定地喝了半盏茶。
“我已经想好对策了。”
她声音悠悠，倒是不慌不忙。
“过两日，风老头子要在山里举办一场竞技，到时候你趁着人多杂乱，乔装打扮一下，把人带出去。”
乔装打扮对习牙不算难事。
他可以扮成厨子，扮成杂工，哪怕是扮成一个赶泔水车的马夫，也能把人悄无声息装在桶里面运出去。
这种偷鸡摸狗的事，习牙办得不知有多熟练。所以他们连“具体的对策”都没有商谈，她抛下一句“乔装打扮”，习牙就接了一句“通通包在属下的身上”。
至于这中间，习牙要费多少心神、买通多少人，她都懒得多管。
她只交代：“把人送下山以后，交到墨月门中暗中保护起来，先把人的身世打听清楚了。若不出我所料，这少年大有来头，往后或许可以成为我们诛杀风称拓的一张底牌。”
“属下明白。”
*
当天晚上，习牙走了以后，少年就留在屋内。他身体虚弱，病重又苍白，眼前又时不时会出现幻觉，整个人仿佛处在梦呓之中。
春香说：“小姐，这少年还要在我们屋内藏两日呢，总让他占着床榻也不是事儿啊，屋子里就一张床，给他睡了，您睡哪儿啊？照我看，把他踹地上躺着得了，捡条命不错了。”
司露儿轻笑一声。
“算了吧，好不容易喂下去一点汤药，若是睡地上着了凉，折腾的不还是我。”
她悠悠叹息：“我还真是一个劳碌命，不得安闲。”
少年忽然动起来，双手在半空中胡乱地一通乱抓，最后抓住了她的袖子，这才稍许平复，重新归入了睡眠之中。
他捧着袖子，倒是好像捧着一个心爱的骨头。
司露儿被他拽着布料，也无他法，只好将就着靠在床头，坐着小憩，就这样打发漫漫长夜。
*
这一个夜晚，对高俊澜来说，可是无比难熬。
师兄们都睡了，唯独他坐在月色如水的台阶上，抖着露水，眼巴巴地去盯着西南角方向的……一株墙头的树梢。
他等啊等，等到天都已经凉了，晨曦泛着微光，依旧没等到那里挂上红丝带。
他低头，充满落寞，默默起身回了屋。
而这一个夜晚，对瞿浦和而言，也是个难熬之夜。
夜深人静，他辗转反侧直到深夜，最后还是悄无声息地翻墙而出，过来找她。
只是，大老远的，还有好几百米呢，春香便冒出来，说。
“瞿师兄过来找我家小姐的吧？”她截断他的去路，说，“……我家小姐今夜特地叮嘱我了呢，说她身子困乏，早些歇息下了，今夜就不见瞿师兄了。”
瞿浦和被这幺明晃晃的拒绝，只能楞楞点头，心下却充满无限落寞。
翌日，在练功场上，高俊澜和瞿浦和都心不在焉。
两人比试的时候，一个丢了剑，另一个败了招，发挥水平都比不上往常。
从比试台上下来，高俊澜恭敬地作揖，说：“师兄，您今日应该是身体有恙吧，平日我在您手底下，可过不了三招的。”
瞿浦和也只能强行收拾情绪，勉强一笑。
“你今日状态也不大好。听你屋内的同床们说，你常常夜半的时候出去练剑。”
“勤加练习是好的，但过犹不及，还是要注意休息。”
瞿浦和拍拍这个小师弟的肩膀，语重心长。
小师弟也连连说是。
两人擦肩而过的时候，心中一转念，又想到了那个让他们魂牵梦萦的女人。
于是，两人垂下的眼眸，都闪过一丝惆怅和落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