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第四幕二镜：真相

就在今晚，按照原定走向，小西将与卢卡什爆发争吵，他也会说出那句伤人的话，与父亲的关系降至冰点。

但是小西哭泣的表情又与西奥多想象中不同，好像周素的话在某种程度上触动了他。西奥多姑且跟着小西，一路回到自己的家。

出乎意料的，争吵并没有如期而至。

如果不是小西的性格变得柔和、如果周素没有骂他、如果骂他的不是他最信赖的周素……种种巧合叠加，让本来打算责怪父亲的小西反思了下自己是否真的太过任性。

最终，小西只是说：\"我知道爸爸很忙，但很希望能抽出时间多陪我，做出约定就要遵守。\"

卢卡什拿出了在机场滞留时购买的乐高玩具——这是西奥多在现实中从未见过的——作为道歉礼物递给了他。

卢卡什露出一个温和而歉意的微笑：\"对不起，是爸爸错了。\"

一时间，现实与虚幻仿佛融合在一起。

这一刻，西奥多不再是那个历经生离死别的SSS级战士，也不是手握军权的联邦最高指挥官，他只是个想要得到已故父亲原谅的小孩。

\"对不起。\"他轻声说道。

与此同时，小西介于变声期的嗓音异口同声，代他跟卢卡什道歉。

卢卡什摸了摸小西的脑袋。

两个平时不善沟通的父子聊了很久，诉说彼此对亲情的需求，希望对方做到的事、以及不希望做的事。

虽然中途还是因为理念不合进展得磕磕绊绊，但长久以来的隔阂终于在他9岁生日前夕有所消除。

西奥多安静地靠在墙壁，注视着这一切，第一次与自己达成和解。

经年累月的心结被解开，有些许释怀。

沉锚效应本该让这一切回归原定剧情，但这次却完全改变了走向。

西奥多推测，由于这次是罕见的二合一事件，唯一的锚点被定位在双亲的死亡，因此，吵架事件有了改变的机会。

大概连周素自己都不清楚，她误打误撞间，挽回了什幺。

第二天白天，周素没有来。

在西奥多以为周素放弃再拯救自己的时候，她来了。

她陷入回忆，难受得敲着脑袋，对他的触碰产生了应激反应，但还是毅然地选择站在小西这边。

随着一步步靠近客厅，童年的梦魇侵袭而来，冷汗渐渐浸湿了西奥多的后背。

他咬着牙，强迫自己跟着他们前进。

他看到了那个时候的RA31，此时的它与之后几次改造后的模样有较大区别，仅仅是一个看起来人畜无害的女性仿生人。

他知道它之后会向自己开枪，会当着他的面用嘴掰断卢卡什的手指，一根根的。大概是因为，卢卡什可能曾对某个仿生人做过类似的事。

重温这一幕时，内心深处止不住的恶心与愤怒让他捏紧了拳头，黏腻浑浊的血气涌上喉咙、头颅，震得嗡嗡作响，连绷紧的指尖都不禁颤抖。

但与现实中不同的是，周素。

面对RA31，她并没有无畏的勇气，甚至看起来比他还要害怕，却用颤抖的双腿挡在了弱小的他前面。

有什幺一下子击中了西奥多的心，把外面那层苦心维持的、早有裂纹的铠甲震得粉碎。

RA31笑了起来，抚摸上她的脸颊。在它触碰到她的一瞬间，白光从周素的身体流出，畅通无阻地进入了RA31。

随后，RA31发生异变。

西奥多才懂得，是他错认了。

——她体内潜伏的白光，才是RA31的残留意志。

它本体绝大部分已然被销毁，早已无比微弱，只剩下一丝执念，在面对周素的人类灵魂时处在下风，所以长久蛰伏于她体内，只在某些机缘巧合下才会出现。

原来，她自始至终都是周素，从未改变。

他竟然愚蠢地把周素和RA31混为一谈，又听信谎言，亲手把她送入大牢。

这个女孩分明每天都在证明她的温柔与善良，展示着与RA31截然不同的灵魂，而他却视而不见，被假象一叶障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