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瑾卉和华池订婚的事并没有通知二太太,但不知道她从哪里听来了消息,还登报发声明与戴瑾卉断绝母女关系,这做法倒是与当年华池父母不谋而合,也不知道算不算得上是报应。
华池还是在流媒体上看到这条消息,应该是有人推波助澜,才能让这条新闻登上各大平台。戴瑾卉后来想要压下去,但为时已晚,网上讨论度颇高。
华池是觉得二太太小题大做了,不就是在戴老爷子尸骨未寒之时,戴瑾卉大张旗鼓与她订婚嘛。人都已经死了,又能如何,就为守戴家的脸面?回想老爷子在时,对二太太也不见得有几分真情。
戴瑾卉从公司回来,订婚的前一天还要忙公事,也是可怜。
华池放下手里的平板,迎上去。她接过戴瑾卉解下来的领带,侧着脸,让她吻在脸颊上。
戴瑾卉瞧见沙发上的平板,语气不轻不重地说:“看到新闻了?”
“嗯。”华池环上她的脖子,声音柔和,“你要不要去和阿姨解释一下。”
戴瑾卉轻笑一声,她搂着华池的腰,将她带到床沿坐下,反问道:“你真想我抛下你去找她?”
华池低下头,没说话。
戴瑾卉捏了捏华池的指尖,揽着她的肩让华池靠在自己身上,“她最多作这一阵,等没钱了,自然会联系我。这寺里的斋饭可不是那幺好吃的。”
华池倚在她怀里,没出声。
晚上洗漱完毕,两个人早早准备入睡。明天是大日子,要早起化妆,容不得胡来。戴瑾卉规矩地搂着华池,吻了吻她的额头,把被子掖好,准备睡觉。
她刚熄了台灯,躺回原位,便听见黑暗之中,华池犹豫的声音。
“你没睡吧,我想和你说一些事。明天我们就要订婚了,所以有些事我不想瞒你,我希望我们是坦诚地迎接未来。”
“要我开灯吗?”戴瑾卉的声音很平静。
“不用,这样、这样我会更放松一些。”黑暗中,华池深吸一口气,像是做出了什幺重大决定一样,缓缓开口说道:“我这次回来,本来是想...报复你的。对不起,可是我不甘心。一年过去了,凭什幺我继续沉湎于过去,走不出来,而你、你们都可以开启新的生活。我就是抱着想要...破坏你的婚姻、拆散你的家庭,这样的想法回来的......”
华池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戴瑾卉擡手,摸索着抚上她的脸,尾指触碰到一道水痕,戴瑾卉轻叹一口气,说:“如愿了为什幺还要流泪呢?”
“你不怪我吗?”
“不怪。这也是我想做的。原本我是打算处理完家里这些事,再去找你的,现在你来寻我,也是意外之喜。”
“你不怕等你来找我的时候我已经爱上别人,和别人组成家庭吗?”
戴瑾卉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开口说:“那我就会像你计划的一样,拆散你的家庭,把你夺回来。”
华池一时没有回应,戴瑾卉以为她还在纠结于自己不甚光明的想法中。戴瑾卉伸出手臂,搂住华池,轻声说道:“好啦,不要在意这些事。明天我们就要订婚了,以后的日子,就只有我和你。”
订婚的日子也是戴瑾卉请了高人来算的,本来天气预报是个晴天,不知怎的,早上竟下起小雨来。戴瑾卉和华池计划在家里画好妆,换上衣服,出发去戴瑾卉名下的私人庄园。
华池在服装师的帮助下穿上那条低胸露背的拖尾式婚纱,再踩上那双七公分高的高跟鞋,光是站着都有些不稳了。
华池从昨天开始就没再吃药,最近药物的副作用越来越明显了,让她经常犯困。现在可不是睡觉的时候,大戏即将落幕,她不求精彩谢幕,只想撑到能亲眼看见戴瑾卉得知真相的模样就行。
房门推开,戴瑾卉就等在外面。她穿着同色的缎面婚纱,廓形的剪裁衬得她风流写意。她倚在栏杆上,长身玉立,手捧一束白色的芍药花。
戴瑾卉见华池提着裙子走出来,她眼睛一亮,温柔的笑意倾泻而出。戴瑾卉缓缓上前,将手中的花束献上,又倾身吻在华池脸颊。
“口红会沾上。”华池嗔怪地说。
“头纱能遮住。我的新娘,才不要给别人看。”
这次订婚宴并没有给媒体发邀请函,来的都是戴瑾卉圈内的合作伙伴。
车子驶过市中心时,恰好经过当年戴瑾卉和李家少爷订婚的酒店。等红灯的当口,华池望向车窗外的酒店侧门。当年她就是灰溜溜从那里出来的,比逃难的难民还不如。
放在手提包里的手机忽然震动了一下,华池把手机拿出来,是一个陌生号码打来的短信。
“订婚快乐。礼物即将送上。”
华池读完信息,面无表情的将它删去。
礼堂前,谭粟与另外几个伴娘伴郎忙作一团。本来戴瑾羽也应该是他们中的一员,可就在前两天,戴瑾卉突然发现海外分公司有一笔账目对不上,还不是个小数字。
海外分公司不少都是老爷子那一派的遗老遗少在管,现在戴瑾卉得势,他们本就提防着她,如果任由他们胡来,指不定闹出什幺大乱子。还不如趁着这个机会,全权接管过来。
戴瑾卉忙着订婚的事,自己不能出面,干脆让戴瑾羽出国处理,以后也打算让她常驻国外,负责海外分公司事务。
说来说去,戴瑾卉对自己亲妹妹也是存了戒心的。
华池在二楼房间里补妆,其实也没什幺需要补的。她遣走化妆师,一个人坐在镜前等待。
门口突然传出声响,华池回头去看,是谭粟推门进来。
她快步走过来,神情严肃地说:“你让我给陈展的东西,我都给到了。”
“谢谢。”华池拉住谭粟的手,仰着脸,笑着说:“你穿蓝色还蛮好看的,你应该多穿裙子。”
“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谭粟的眉头紧皱,“小池,我们走吧!”
谭粟无法眼睁睁看着一场悲剧在她面前上眼,更重要的是,她知道华池亲眼见证这一幕也不会开心。
“那怎幺行,我可是等了很久。”华池的声音轻缈,快要被风吹散了。
谭粟还想劝说,忽然听到屋外传来骚动,声音还不小。
应该就是了。
华池激动地站起来,她动作有些猛,眼前一黑,差点跌倒在地,还是谭粟眼疾手快扶住她。
“带我去看。”华池的声音前所未有地急促。
一楼大厅,身着华服的戴瑾卉被几位穿着制服的公安干警团团围住。周遭的宾客三三两两,聚成几团,没有人说话,生怕错过关键消息。
“戴女士,你涉嫌行贿多位国家公职人员,请配合我们的调查。”
“不好意思,我想你们可能弄错了,今天是我订婚的日子。”戴瑾卉还在维持微笑。
“戴女士,请配合我们的调查,跟我们走一趟。”
“你们有证件吗?就算是公安厅的张厅长也不能空口白牙带有别人吧。”戴瑾卉的神情冷了下来。她擡头看向楼上,试图用眼神安慰正在等待的华池,可令她意外的是,华池非但没有担忧的模样,表情异常轻松,甚至能看出她脸上的笑意。
白纸黑字的逮捕令摆在戴瑾卉眼前,让她不得不屈从,她眼神没能从楼上注视着她的华池脸上移开。直到警察按着她的肩膀,强迫她转身离开。
戴瑾卉的助理挤过来,小声说:“戴总,我马上联系律师团。”
戴瑾卉没有回应,她还在想,华池那个眼神是什幺意思。
礼堂内的宾客聚在一起,窃窃私语,无非是冷嘲热讽一番。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昨天高不可攀的戴二小姐今天便登上警车,谁不说风水轮流转呢。
华池扶着栏杆,戴瑾卉转头前最后一个慌乱的、不解的、痛苦的眼神牢牢刻在华池脑海之中,她想笑,想大声喊出“戴瑾卉,你活该!”一种难以言喻的极乐裹夹着解脱后的空虚,让华池眼前的空间被扭曲变形。在谭粟的惊呼声中,华池直挺挺地倒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