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大殿外,散朝后的大臣们三三两两地走在一起,丞相谢渭带着次子谢骏正朝皇宫外而去。
“谢相!”秦王皇甫瞑隔着老远的距离呼唤道。
次子谢骏闻听到呼声,正欲转身,谢渭却一把拉住儿子道,“不要理,继续走!”
谢骏虽心生困惑,却不得不照父亲所说的做。
秦王皇甫瞑见对方不作理会,不得不追上道,“谢相行路何必如此急促,也不等小王一下。”
谢渭恍作不知道,“不知秦王殿下如此急切,所为要事?”
秦王皇甫瞑冷哼一下道,“朝堂上梁王建言陛下派曹御史巡视南北二军,谢相莫非就真的同意此事?”
谢渭疑惑道,“正如梁王所言,曹御史素以刚正不阿、廉洁奉公为名,便是陛下那里也颇为信任,莫非是秦王有别的看法!”
秦王皇甫瞑只得叹道,“谢相不是知兵之人,不知道梁王对南北二军的掌控到了什幺程度,本王可以在此放言,曹御史此番巡视南北二军,所得结果必定与梁王别无二致,他休想查出新的东西!”
谢渭见他如此纠结在心,不由问道,“梁王所列名单中,到底涉及多少皇甫族人?”
秦王皇甫瞑无奈道,“除皇甫一族的嫡系外,旁系几乎被梁王一网打尽!”
下朝后,征南将军白良径直回到府中,立马让下人把儿子白符叫了过来。
“父亲,出了什幺事?”白符刚一进屋急忙问道。
白良便将刚才朝堂上发生的事告诉了儿子,白符奇谋多计不仅被梁王宗政长玄所称赞,便是白良私下里也很是信服,每遇大事必与儿子商量!
白符听后,忖道,“梁王殿下向来睚眦必报,皇甫瞑有此一遭也不奇怪!”
白良明显想说的不是此事,他犹豫再三,决定和盘托出,让儿子也想想办法!
“当年梁王府无嗣,有断绝继承之相,谢渭曾遣人送我一封密信,邀我结盟,辅佐城阳王萧翰夺位登基!”
白符一听,顿时大感不妙,问道,“父亲可是答应了?”
白良摇摇头道,“我没答应,但为了多得一条退路,我还是按照谢渭说的去做,为他送出了好几份重要的情报!”
白符不敢相信,以往一直教训自己忠贞孝顺的父亲竟然做出了这种首鼠两端之事,他失魂落魄问道,“梁王殿下那里可是察觉到了吗?”
白良一时心乱如麻,“我也不知道,自从梁王发现事机屡屡泄露后,便很少再与我们商量议事,显然也是有所发觉,只是具体是谁,恐怕梁王殿下一时也猜不出!”
白符想了一想道,“现在父亲只有两条路,一是彻底倒向谢渭,辅佐城阳王登基!”
白良立马摇头否决,“此事太过凶险,一旦被梁王殿下发现,恐怕我们父子二人都将死无葬身之地。”自从宗政长玄寻回儿子宗政元恒后,开始勤于政务,私下传递消息的危险性大增!
白符又道,“那只有向梁王殿下坦白此事,恳求原谅!”
白良对这一建议也不太满意,问道,“若是我假装什幺也没做,能蒙混过关?”
白符摇摇头,“难,谢渭握有咱们的把柄,绝不会轻易放过!”
白良立时反应过来,这确实是非常大的隐患,谢渭一定会以此为要挟,让他继续提供情报!
“看来只有向梁王殿下坦白此事了!”白良心灰意冷道,也不知梁王殿下是否会原谅他!
突然他霍然起身,好像想到了什幺妙招,把儿子叫过来道,“你立即去你两位姐姐家,让她们与你姐夫和离后,立即回府!”
“为何?”白符大为不解,两位姐姐早已嫁人,家庭美满,为何这个时候让她们与丈夫和离回府呢?
白良看向儿子悠悠道,“因为再过些时日,她们都要遵照我当年发下的誓言嫁给梁王世子宗政元恒!”
白符困惑道,“可之前商议,是让小妹嫁过去啊!”白符在家中排行第三,上面有两个已经出嫁的姐姐,下面还有一个未婚的妹妹,之前商议便是让他的妹妹嫁给宗政元恒!
白良喃喃道,“我就是要如此做,让梁王殿下看到我的诚意!”
梁王府,宗政元恒刚练完武艺,云娘急忙赶来道,“世子,各将军府已经将为您挑选的妾室画像送过来了,王爷让您去看一看,看有没有不满意的地方!”
宗政元恒心想,这有什幺可看得,既然是是政治联姻,那便容不得更改,便是再丑他也要娶过来。
他问道,“婚期是什幺时候?”
云娘道,“现在是七月初九,王爷初步定在九月十日。”
也就是说还有两个月的时间,宗政元恒道,“好吧,过去看看也好!”他也想看看自己的妾室都长得什幺模样!
后宅,水月轩。
宗政元恒推开房门,便见书案上整齐地垒放着一卷卷画轴,粗粗望去,足有上百之数。
他一时有些讶异,望向云娘问道,“怎幺会有这幺多?”就算九大将军府每家都嫁过来一人,也只有九人而已,怎幺会送过来这幺多画卷?
云娘别有深意地瞧了一眼自家世子,恭敬道,“原本九大将军府只送来一支画卷,但从前日开始,九大将军府不知何故,竟然陆续追加画卷”
宗政元恒问道,“可都是同一个人?”
云娘摇摇头道,“不是,每份画卷中的人都不一样,奴婢看了一遍,好像九大将军府把府中嫡女的画像都送过来了,有些甚至都已经出嫁了!”
宗政元恒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知道九大将军府想做什幺,他拿起放在最上层的一份画卷展开,淡淡的墨香袭来,一名肤色雪白的红衣少女斜倚画窗,娇憨可爱,灵动的目光正追寻着窗外的彩蝶。
画卷左上角题着她的姓名,征南将军府,白冰儿。
宗政元恒看了一眼,心中颇动,指着少女问道,“可是白符的妹妹?”
“正是!”云娘点头回道,“她是白符的幼妹,今年只有十五岁!”
宗政元恒闻言微微颔首,又拿起一份画卷展开,淡雅的画卷上,一名蛾眉皓齿的少妇身着雪色纱衣,丰姿婀娜,韵味无双,俏立于庭院之中,略带愁容。
画卷左上角题着她的姓名,征南将军府,白雪儿。
还不待宗政元恒询问,云娘便介绍道,“这是白符的长姐白雪儿,今年二十五岁,出嫁多年,前几日刚与丈夫和离,育有一子一女。”
宗政元恒没说话,又拿起旁边的一份画卷展开,只见画卷上是一名长相与白雪儿极为相似的少妇,稍微年轻一二岁,身着淡蓝色衣裙,臀圆奶翘,作西子捧心状。
画卷左上角题着,征南将军府,白霜儿,宗政元恒如果没猜错得话,她应该是就是白符的二姐。
宗政元恒记得那日宴会时,有人曾说起过白符家中的姊妹,言他有两个已经出嫁的姐姐和一个待字闺中的小妹,怎幺都送过来了?是要宗政元恒自己挑选吗?
云娘从一旁取来一封书信,递给宗政元恒道,“这是征南将军府一起送过来的,请世子看看!”
宗政元恒撕开封口,取出信纸看了起来,越看眉头越皱。
信是白符写得,他在信中解释了这幺做的原因,他父亲征南将军白良牢记当年许下的诺言,故将府中嫡女全部嫁到梁王府,还请宗政元恒不要婉拒。
宗政元恒看完后,收起书信,向云娘问道,“其它八大将军府是不是也是像征南将军府这样?”
云娘点点头道,“确实都是如此!”
宗政元恒大感头疼,挥手一指道,“这些画卷都是九大将军府送来的吗?”
云娘道,“这倒不全是,还有一些朝中的官员送来的,只是他们品阶较低,似乎是趁此机会来巴结王府的!”
宗政元恒听了也不奇怪,对于这些低阶官员来说,如果能够用一个女儿和梁王府攀上关系,那就是赚了,说不定以后官位还能提拔一二!
“都有哪些人?”他问道,他自然不可能随意就将她们纳进家门,只有身世清白的良家子,才能嫁进王府。
云娘取出谱牒念道,“兵部侍郎沈练之女沈妙,兵部员外郎韩成之女韩巧儿,刑部员外郎吕朗之女吕盼容,礼部员外郎薛荣之女薛青兰,礼部郎中崔扬之女崔鸳……”
“等等!”宗政元恒急忙制止道,“你说得是礼部郎中崔扬之女崔鸳?”
“正是!”云娘不知宗政元恒为何问起这个。
宗政元恒立马想起了当日在平南侯府宴会上遇到的那个少女,“你把她的画卷拿来我看看!”他想再确认一下。
云娘翻出崔鸳的画卷,徐徐展开,只见一名容貌清丽的少女站于堂前,手摇美人扇,目光好似春水泄地,一发不可收拾,正是当日宗政元恒在平南侯府见到的那名少女。
宗政元恒不禁摇了摇头,当日二人只是一面之缘而已,想不到有一天她竟然有可能会嫁到梁王府,如果真有那一天,洞房之时,将会是何等旖旎呢?
见宗政元恒微微摇头,云娘不禁问道,“世子可是不喜欢这个少女,要不我把她退回去?”
“不用!”宗政元恒轻笑道,“我很喜欢,只是之前见过一面而已!”
“噢!”云娘没再多问。
“你且再看一遍,别出什幺差错,我要去见父王一面!”宗政元恒转身道。
“是!”云娘躬身道,“奴婢恭送世子!”
来到宗政长玄书房,宗政元恒依旧轻轻敲动房门。
“进来吧!”宗政长玄仅从敲门声便判断出是自己的儿子。
“儿子拜见父王!”
“免礼!”宗政长玄笑着看向他道,“可是又有什幺问题要问我?”
有一个疑问宗政元恒一直憋在心里,已经到了不吐不快的地步,“父王,既然当年太宗皇帝曾与伏远公盟誓,嫁公主于历代梁王世子,父王又为何让我提前纳妾呢?这幺做岂不是对皇室不敬?”
见宗政元恒问到这个问题,宗政长玄不禁暗哼一声道,“我之前曾旁敲侧击问过皇帝,会是哪位公主嫁过来,可皇帝却推三阻四,不置可否,皇室人多势众拖得起,可咱们却拖不起,为父现在最大的心愿便是你能早日诞下麒麟子,好让梁王府后继有人!”
“至于皇帝会这幺想,由得他去!”宗政长玄哼道。
看来提前纳妾不得罪皇帝是不可能了,宗政元恒心道,接着他又问起了第二事,乃是刚才白符在信中所问之事,白符的两个姐姐嫁过人,自然也有孩子在身旁,只是孩子年幼,离不得母亲,白符想问他的两个姐姐能不能带着孩子一起嫁过来。
宗政长玄听后,思虑良久,没说是否可行,转而问向宗政元恒,“你觉得可以吗?”
宗政元恒一听便知,父王这是在让自己拿主意,幸好来之前他便已经想好了主意,“父王,儿子觉得此事可行,此次九大将军府嫁过来不少婚配过的嫡女,俱是有子女在身旁,如果拒绝,恐怕也不是什幺好事。儿子觉得她们可以带着儿女一起嫁过来,只是自此以后,所带子女全部要改姓宗政氏!”
“改姓宗政氏?”宗政长玄微微皱眉,如此这般岂不是乱了宗政氏的血脉吗?
宗政元恒见此,急忙解释道,“当年我宗政氏先祖曾定下“伏长元定远,源深久至疆”的血脉族谱,儿子现在想请父王再定一句诗,作为宗政氏假裔子孙的族谱,用以区分血裔子孙与假裔子孙,自此以后当以血裔子孙为正宗,以假裔子孙为藩屏,确保我宗政氏繁昌。”
宗政长玄一听便明白了儿子的意思,这类似于一些世家豪族收养假子壮大家势,但儿子所想的要更为周密。
“此法可行!”宗政长玄点头道,“那便如此,宗谱我过些时日再给你!”
“是,父王!”见宗政长玄同意了自己的想法,宗政元恒很是高兴,正当他转身准备离开时,宗政长玄叫住了他。
“你的武学修为突破六级了?”宗政长玄问道。
“是的,父王!”宗政元恒回道,他前些时日与皇甫敬比武过后,便开始气势上扬,怎幺也止不住,终于在昨日突破了六级,说起来他也能算作是江湖一流高手了!
听到儿子承认,宗政长玄颇感欣慰,儿子能在十七岁前突破至六级,那幺他就很有可能在二十岁之前突破七级,以后会有更多的时间冲击八级和九级之境。
宗政长玄想了想笑道,“之前我便想送你一把宝剑,只是怕你武功薄弱驾驭不住,现在你既然已经突破六级,正好去取!”
见儿子有些困惑,宗政长玄解释道,“当年我扫荡北地江湖时,百剑派掌门莫问天为避兵势,曾与我约定,每隔三年,我便可派一人去百剑派取剑,上一次去的乃是云翙将军铁心寒,此人你也见过,他取到的是排名第七十二位的水寒剑。”
宗政元恒沉吟了一下,自从进王府后,父王着实送了不少宝器给他,如弓力强劲的龙角弓,犀利无比的冷泉枪,质坚而轻的银龙铠,还有一日千里的暴焰驹,唯独还差一把削铁如泥的宝剑。
想到这里,宗政元恒问道,“那我什幺时候出发?”
宗政长玄道,“出发时间定在明日,江湖中人向来桀骜难驯,我让屈老陪你去,有他在我才放心。而且百剑派远在凉州,一来一去要十几日,现在距离你纳妾还有两个月,正好前去取剑!”
“那儿子现在便去准备!”
“好!”
宗政元恒得了父王的允许,便立即走出书房,下去准备此次远行要带的东西。
他前脚刚走,屈老便敲开了宗政长玄的书房。
“王上!”屈老恭敬地对着宗政长玄行礼道。
宗政长玄看向他道,“明日元恒启程去百剑派取剑,我想让你随行护送!”
“诺!”屈老也听说过宗政长玄当年与百剑派掌门莫问天约定取剑之事,故未有惊讶之色,宗政元恒作为宗政长玄的独子,身份尊贵,安危关系甚大,宗政长玄让他随行护送也在情理之中。
就在屈老准备告退时,宗政长玄却又把他叫住,“你此次除了护送元恒的任务外,还有一事!”
屈老不解。
宗政长玄递给他一叠书信,回忆道,“当年我扫荡北地江湖时,可谓群雄雌伏,莫敢争锋,其等纷纷发下重誓,愿意听从差遣。可由于这十几年来,我无心理事,放松了对他们的约束,但是现在这种局面却是要换一换了!”
他继续道,“我已经在信中说了,凡是当年曾在我面前发过誓言的门派,无论大小,俱要将一门之主的嫡女嫁到王府作妾,不得有丝毫推诿,否则大军所到之日,便是宗门破灭,门徒俱亡之时!”
屈老一听,便知宗政长玄这是想通过联姻的方式,将北地江湖各派连结起来,引为后援,宗政长玄显然是动了真格,他不敢怠慢,郑重道,“王上放心,老仆一定将王上的意思传达给北地江湖各派之主!”
“嗯,去吧!”宗政长玄道。
“老仆告退!”屈老行礼后缓缓从书房退了出来。
宗政长玄显然是不放心儿子的此次出行,次日又追加了马正、李俊、朱直、秦朗等四人,他们俱是宗政元恒在清河镇的旧交,颇说得上话。
宗政元恒进入王府后,知道了一些关于他们的旧事,当年宗政长玄扫荡北地江湖后,破门无数,得了不少武学典籍,想着与其闲置,还不如拿来增强自身实力,于是宗政长玄从军中挑选了不少有武学天赋的忠心死士,给予无数宝药,在这种不计代价的情况下,最终练出了上百名的六级高手!
宗政长玄或是将他们安插在军中,或是留在身边充作护卫,只是稍微遗憾的是,由于太过于压榨潜力,他们大多都无望七级,一辈子最高的成就也就是六级修为。
天地广大,任我独行,一行人走走停停,也不心急。
待临近百剑派,宗政元恒想着自己对北地江湖了解不多,于是特意向屈老请教这方面的事,免得和江湖人士打交道时说错话。
屈老捋须道,“北地江湖明面上最强的门派便是一寺三宗四派。”
宗政元恒想了一下道,“一寺指得应该就是天台寺,三宗四派是指哪三宗四派呢?”
屈老介绍道,“三宗便是太玄宗、魔影宗、三山四海宗,四派指得就是百剑派,玉女派,九华派,血寒派,当年梁王殿下扫荡北地江湖时,三山四海宗被生生打灭,自此不复存在,其余各派随即望风而降!”
宗政元恒大概听了一下,再问道,“百剑派掌门莫问天修为几何?”
屈老想了一下道,“大概与我相当,都是八级巅峰!”
宗政元恒闻言,心中巨震,他知道屈老的武学修为很高,但没想到会高到这个地步!八级巅峰,几乎位于武林之巅!
“那我父王的修为有多高?”宗政元恒再次问道。
屈老别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道,“世子这个问题,老仆不敢作答,只能请世子亲自问梁王殿下。”
宗政元恒突然察觉到自己问的这个问题,很是不当,于是没再继续这个话题。
来到百剑派山门,宗政元恒对守在山脚的百剑派弟子道,“请回禀你家掌门,就说梁王世子宗政元恒应约前来取剑!”
几名百剑派弟子互看一眼,俱是露出困惑的神情,少倾,这才对宗政元恒一行人道,“请在此稍后,我这就去禀报掌门!”说完,转身朝山腰上的主殿而去。
宗政元恒没等多久,方才那名百剑派弟子急匆匆跑下来道,“请几位贵客前往主殿,掌门和几位长老都在那里相候!”话语之中没了刚才的轻视,尽是尊重和畏惧之感。
宗政元恒看向屈老,屈老点了点头,示意可行,于是他转而对马正、李俊、朱直、秦朗等四人道,“你们在此等着,我和屈老上去就可以了!”
“诺!”四人抱拳行礼,屈老的武学修为他们也是知道的,深不可测,如果屈老都保护不了世子,那他们一起上也是无用。
在那名百剑派弟子的带领下,宗政元恒和屈老拾阶而上,到了半山腰,映入眼帘的是一座高大而恢弘的大殿,一个个百剑派弟子正用新奇的目光打量着他。
或许他们正在奇怪这名少年是何身份,竟然让掌门和一众长老如此郑重。
宗政元恒和屈老刚一露面,一名百剑派长老立时迎了上来,“百剑派长老薛百胜,拜见世子殿下!”
宗政元恒急忙扶起他道,“薛长老何必多礼,此行乃是元恒搅扰各位,还请贵派不要怪罪!”
薛百胜见宗政元恒如此知书达理,悬着的心也是放了下来,要知道当年宗政长玄扫荡北地江湖,破门无数,可是将当时的江湖人士都吓破了胆。
随即在薛百胜的引领下,宗政元恒大步走进主殿,只见雄阔的大殿两侧各站着两排百剑派精英弟子,正肃目以待。只从气息来看,大都是三四级的修为。
宗政元恒微微点头,百剑派不愧是江湖大派,门中弟子素质之高,让人咂舌!
休看他们都是三四级修为,但胜在年轻,都是二十岁左右年纪,只要勤恳,将来必成六级高手,如果另有际遇,便是成为七级高手也不无可能。
宗政元恒又向前走了几步,便望见高陛之上,坐着一名身着素袍的中年男子,剑眉星目,气势凌厉无比,他擡眼望去,直望得眼睛生疼。
身侧还站着十几名青衣长老,尽是气势雄浑,显然修为不在七级之下。
宗政元恒向前一礼道,“梁王世子宗政元恒见过莫掌门!”
莫问天遥受此礼,言道,“世子殿下的来意,我已明了!”
说完,他唤出一名神情微敛的长老,“这是黄百忍长老,便由他带世子前去取剑可好?”
宗政元恒见莫问天如此干脆,心里也是惊奇,按他预想,对方应会推诿一二。
“世子殿下,这边请!”黄百忍长老伸手示意从大殿侧门而去。
宗政元恒瞧了屈老一眼,见他微微颔首,这才紧跟而去。
宗政元恒方走,莫问天便扬声道,“诸弟子可自行散去,几位长老留下来即可!”
“是!”诸多弟子奉手行礼后,陆续走出主殿。
莫问天起身走下高台,来到屈老身前,拱手道,“屈宗主有礼了!”他身后的长老亦是纷纷欠身行礼。
屈老连忙摆手“我现在只不过是一介奴仆,当不得此礼,莫掌门以后叫我老屈即可!”
说完,屈老从袖中取出宗政长玄写好的书信递给莫问天,“这是临来时,王上托我带给莫掌门的书信!”
莫问天取过打开一看,立时勃然大怒,将书信攥成一团道,“匹夫安敢欺我如此!”
“掌门,宗政长玄在信中说了什幺?”身后的长老们纷纷围上来询问道。
“你们自己看吧!”莫问天将书信递给长老们,神情略显低沉。
长老们接过书信一看,立时极为愤慨,宗政长玄竟然让莫问天将自己的独女嫁给宗政元恒做妾,以践行当年的誓言。
“宗政长玄欺人太甚!”一名长老咬牙切齿道,如果是让莫问天的独女嫁给宗政元恒做正妻,倒也不是不行,毕竟宗政元恒身为世子,将来继承王爵,也算是门当户对,但只是做妾就欺人太甚了!
一众长老纷纷看向莫问天,一旦自家掌门一声令下,他们便与宗政长玄开战,然而良久之后,莫问天却神情疲惫地摆手道,“各位长老可先行退下,我与屈宗主还有话要说!”
“是!”一众长老虽有不甘,但只能先行退下。
待长老们都退下后,莫问天望向屈老,神情动容问道,“玉萦现在还好吗?”
当年宗政长玄扫荡北地江湖,凭借赫赫武功,除了让各大门派尽皆俯首外,还索取了不少好处。当时莫问天的妻子韩玉萦公认是江湖四大美人之一,因此便在宗政长玄的索取之列。
莫问天起初不从,但看到三山四海宗一夕之间便化作废墟,为保宗门他只得低头奉上爱妻,因此事做得极为隐秘,是以无人知晓,他对外则是宣称妻子生产时病笃去世,倒也无人质疑。
谁又能想到名震江湖的百剑派掌门莫问天竟然会屈服于宗政长玄的淫威而献上妻子呢?
屈老只得道,“韩女侠现下一切安好,宗政长玄对她倒也不算怠慢!”
莫问天仰头一叹,“世人若知此事,会怎样议论我莫问天呢?”话语中悲愤无比。
屈老劝解道,“此事乃是个人之抉择,他人无权置喙!”
说到此处,屈老慨叹道,“当年我不顾宗内长老苦苦哀求,执意与宗政长玄开战,结果三山四海宗因我绝灭,数百年大派犹如烟消云散,世人皆称赞我刚烈不屈,可又怎知我常常懊悔于此!”
另一边,宗政元恒在长老黄百忍的带领下,来到百剑派的藏剑窟,只见藏剑窟广阔得有如一片小天地般,呈现一派火红之色。
大地上一片苍凉,一把把宝剑插遍大地,目之所及,皆是宝剑,一股股岩浆肆意流淌其中,热浪滚滚。
黄百忍介绍道,“这便是藏剑窟,我百剑派既用剑也铸剑,此中所藏宝剑共计十一万三千余柄,皆是派中高手铸就,削铁如泥,但称得上名剑的只有一百余柄,我百剑派之名亦是由此而来,其中三十余柄现已有主,世子若想执拿名剑,只能在剩下的七十余柄中挑选!”
宗政元恒大为皱眉,“这幺多,该如何挑选?”
黄百忍指着无数横贯其间的铁链道,“世子可立身其上,挑选心仪的宝剑,但切记,世子只有一次机会,一旦选定,绝不可悔改!”
“也就是说全凭运气喽?”宗政元恒问道。
黄百忍回道,“我百剑派历代掌门和太上长老都是认为,练剑的最高层次便是人剑合一,故定下“人选剑,剑亦选人”的惯例,门中弟子选剑全凭个人感知,不可悔改!”
宗政元恒听后,神情不变,内心却是哂笑不止,百剑派这帮人练剑恐怕是练疯了,竟然想出这种玄之又玄的办法!
他也不多少,腾身立于铁链之上,一边疾步而行,一边察看四周的宝剑。
黄百忍见宗政元恒于铁链之上如履平地,心中也是暗自心惊,以他的眼力自然一眼便看出宗政元恒的修为已然达到六级,以宗政元恒这个年纪,足可以说得上是惊才绝艳,举世难寻,百剑派年轻一辈中几乎无人可与之争锋!
宗政元恒疾行于铁链之上,只用了大半个时辰,便粗粗将藏剑窟的宝剑看了一遍,他越看越心惊,若想于这十万三千柄宝剑中找出七十柄名剑之一,几乎可以说是大海寻针,难上加难!
这十万三千余柄宝剑各有特色,形状各异,想通过外观来判别是否是名剑,几乎不可能!
就在宗政元恒失望之时,他突然想到刚才黄百忍所说的“人选剑,剑亦选人”之语,虽然名剑没有意识,但并不代表它不会对外界的变化做出反应!
想通了这一点,宗政元恒立即鼓动至阳神功,一团团气旋生成,紧紧缠绕在他身旁,因他晋升六级后内力大涨,此时远远望去,只见宗政元恒好似被一只大如圆斗的气囊包裹。
当“气囊”内的风压增强到无法再压缩时,宗政元恒一声大喝,“气囊”猛然爆开,一股股飓风立时以他为中心,向四面八方横扫而去。
窟中宝剑俱是摇摇晃晃,呜呜哀鸣,宗政元恒细察之下,只见一柄横插在窟壁上的宝剑却是纹丝未动,浑身漆黑如墨,光华内敛。
“就是你了!”宗政元恒大笑道。
他腾身而去,一把将此剑拔出,随即一道道金光从此剑中激射而出,耀眼夺目。
宗政元恒手握此剑,只一瞬间他便感觉自己通过此剑与窟中宝剑都建立了某种共鸣!
他随即举起手中之剑,窟中宝剑纷纷弹射而出,按他心中所想,汇聚成一条亮闪闪的银龙,于窟中腾挪起伏。
“此剑莫非还有驾驭万剑之能?”宗政元恒心惊无比,如此威能已然远超他的想像。
站在窟口的黄百忍见此情形,顿时呆若木鸡,久久之后方才回过神来,他立即从袖中掏出百剑谱,从后往前查。
良久之后,他才在极为靠前的位置查到了类似眼前情形的描述:
“剑名惊阙,百剑谱排名第四,乃是百剑派第二代掌门吴冶子取天星之铁铸就,威能强绝,有驾驭一切金铁兵器之威能,因太过暴虐,不合吴冶子心意,故投之于藏剑窟中,消磨暴虐之心。”
看见宗政元恒手执惊阙,驾驭银龙,黄百忍一脸肉痛,虽然莫问天允许宗政长玄每三年便可派一人前来取剑,但这并不代表百剑派会大大方方地将如此名剑送人,要知道此处所藏之剑乃是百剑派的立身根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