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砚,报名表该你填了。”宋绵把传过来的报名表径直递给了旁边的陆清淮。
他们学校在四月底要举行为期三天的运动会,结束后刚好又连着劳动节要放假,所以这几天同学们都很兴奋,班主任为此强调了好多遍纪律。
陆清淮接过报名表先是在宋绵名字的那一栏扫了下。
她一个项目也没报,他也没在意。
他是班长不好一个项目都不报,所以在自己的那一栏报了个1000m。
他正准备将表传给别人时突然听宋绵说“对了阿砚,我爸妈说五一打算带我回奶奶家住几天,我估计没法和你出去玩了。”
陆清淮下意识蹙起眉,眼神微冷,将报名表捏皱了一点。
他偏头问她“你想去?”
“不太想。”宋绵诚实道“你知道的,我奶奶和我爸妈一样更喜欢我弟弟。”
陆清淮没说话,而是拿着笔在报名表上又勾了一下。
宋绵凑过去看了眼惊讶道“阿砚你还会跳高?我怎幺不知道?”
“不会,一时兴起而已。”陆清淮随意说着将表传给了别人。
“没关系,反正阿砚很厉害,做什幺都会做的很好,我永远相信阿砚。”宋绵笑意盈盈目光坚定的说完就继续写作业了。
陆清淮手中转着笔目光冷凝的望着她,神色偏冷淡。
他望着她努力解题的模样,幽黑的眼底一种微妙的憎恶与厌倦杂糅在一起,隐隐有些嘲讽的意味。
但是很快那嘲讽又化为唇角的一抹弧度,变为一种夹杂着些微怜悯的带着恶意的兴奋和期待。
既然她真的这幺相信他喜欢他,那就一直这幺相信这幺喜欢下去吧。
希望有一天当他真的亲手摧毁了她美好的世界,当他将最真实最恶劣的自己展露在她的面前时,她依旧能这般的满眼欢喜笑靥如花的望着他、并且坚定的告诉他她永远相信他。
或许那时他才会觉得她的喜欢达到了他的要求。
运动会开始第一天所有高一高二的学生停课。
第一天上午陆清淮作为班长组织所有没有项目的同学坐在看台观看比赛。
陆清淮和宋绵坐一起,他提前给她准备的有各种零食和饮料。
宋绵看比赛看的认真,嘴里也塞满了零食,脸颊鼓鼓囊囊的可爱的像个小仓鼠。
陆清淮看了眼跑道上正在比赛的人突然凑到她耳边温声道“绵绵,能不能麻烦你回教室帮我取一下我开会用的那个笔记本?我中午要去开会,来不及回教室取了。”
宋绵乖乖的点点头,知道他还要维持纪律抽不开身就没多问擦了擦嘴巴就去给他跑腿了。
宋绵回到教室的时候教室里没一个人,她找到了笔记本就急着赶回操场。
但当她刚走到教室门口时突然遇到两个人迎面走来,宋绵顿时精神紧绷。
从小学到高中,她早已习惯了没朋友的生活,所以平时她在班里几乎没和别人打过交道,同学也很默契的不搭理她。
但现在没有阿砚在身边,她根本不知道该怎幺办。
那两个同学直勾勾的盯着她,宋绵头皮都麻了,她主动往后退了几步让对方先进。
对方进了也没说谢谢,只冷淡的撇了她一眼窃窃私语着回到了自己的位置。
宋绵攥紧手中的笔记本无措的回头看一眼那两个同学就低着头快步跑回了操场。
“绵绵好棒,跑的好快。”陆清淮笑容温和的摸了摸她的脑袋将手边已经拧开的饮料递给了宋绵并且柔声夸奖着。
宋绵脸色有些白,低头接过饮料,情绪有些低一时没说话。
陆清淮察觉她的情绪关切地问“绵绵怎幺了?是发生什幺事了吗?”
宋绵嘴唇动了动想和他说刚刚发生的事,但她又觉得这是自己的问题,也不算个事,就又轻轻的摇了摇头。
陆清淮面色淡了几分,但也没有继续追问,只交代道“那绵绵中午你自己去食堂吃饭可以吗?我要去开会不能陪你了。”
宋绵点点头“要帮你带饭或是买点面包吗?”
“不用,开完会我会自己去吃点。”陆清淮温声道
“那好吧”宋绵乖乖点头,但情绪明显有点失落。
她不想和阿砚分开,哪怕只是一会。
中午宋绵吃过饭回到教室后陆清淮还没回来,她趴在桌子上面对着陆清淮的桌子伤春悲秋了一会就开始认真的写作业。
她写的正认真,桌子突然被猛踹了一脚,她没防备的被磕到了胸骨,宋绵疼的蹙起眉擡头去看是谁。
是李月,班里的前几名。
宋绵虽未和她打过交道却也听闻她性子娇横,甚至有些跋扈,而她此时正凶神恶煞地瞪着她。
“你干什幺?”宋绵一脸莫名其妙。
李月冷笑擡脚又踹了一脚她的桌子,直接将她的书弄掉了几本“还在这里给我装是吧?贱不贱啊你?你这个小偷,把我的手链还给我。”
“什幺手链?我不是小偷,你不要污蔑我。”宋绵小脸一下子就白了。
她从未经历过这种事,胸中气闷但是根本不知该如何反驳更不知该如何面对这无妄之灾。
“还装呢?”李月哼笑“怪不得都讨厌你。以前是个关系户,现在还是个撒谎精,敢做不敢认了是吧?”
“什,什幺关系户?”她的话好像一把铁锤重重砸在她的心间,宋绵愣愣地问。
她从来都是被隔绝的,一直以来只有阿砚陪在她身边,所以她从来都不知道周围的人不是和阿砚说的那样只是竞争关系在忙着学习,而是在讨厌她,都在讨厌她。
“你不是关系户是什幺?要不是靠着关系就你那破成绩凭什幺可以进这个尖子班啊?你以为尖子班是收容所谁都可以进吗?”李月话音刚落班里已经响起了窃窃私语,议论纷纷。
宋绵愣愣望着她,她的话一刀一刀划在她的心上,将她薄弱敏感的自尊心全部划烂。
她也奇怪自己的成绩为什幺可以进入尖子班,原来真的是阿砚托关系把她送进来的。
怪不得一开始她就和他们格格不入,所有人对她都充满了敌视。
她就像一个外邦的入侵者,是她用权利打破了秩序,用特权来羞辱抹杀了一些人的努力,所以她被群嘲被讨厌都是理所应当的,是她活该。
宋绵眼眶泛红,垂下头,眼泪一颗一颗砸在腿上,这种感觉真的很糟糕,像是被打碎了全身的骨头,让她疼的无力的一句话也说不出。
阿砚,阿砚,他为什幺还不回来,为什幺还不出现?
“我没有偷东西,我......我不是小偷,我真的不是小偷。”宋绵不断地小声重复着。
她不想哭,不想表现的很懦弱,可是她控制不住泪腺,她就是很难过很委屈,难过的快要死了。
“不是你偷的那是谁偷的?”李月神情坚决信誓旦旦“上午有人看见你回来了,你没参加项目不在操场看比赛回来干什幺?还有,你看见同学低着头招呼也不打你不是偷了东西心虚是什幺?”
“是啊宋绵,你做了就该承认,快点把东西还给李月吧。”周围的同学还在帮腔,宋绵彻底陷入孤立无援的地步。
“我没有,我说了没偷就是没偷。”宋绵红着眼眶擡高了声音有些崩溃的喊了声。
但是没一点用,她的反驳她的崩溃都变成了实证,那些声音一点点将她淹没,“关系户,撒谎精,绿茶婊,有心机,配不上陆清淮,死缠烂打,勾引下贱......”
他们慷慨激昂信誓旦旦地数落着她的各种罪行,给她安上一个个罪名,他们把她当成一个穷凶极恶犯下了滔天大罪的犯人来对待。
他们还在极具正义感的语重心长的劝她承认,劝她敢作敢当,他们还是会原谅她的。
他们将一个人的诘问逐渐演变为整个班级的霸凌和暴力,他们每个人都毫不掩饰的用赤裸裸的厌恶嫌恶的眼神看着她,每个人轻飘飘的感叹一句“她好恶心啊”,再往她身上踩一脚。
他们站在所谓“正义”的立场上冠冕堂皇的用他们自己的方式惩罚着一个“罪犯”,再没人比他们更懂如何捍卫“正义”的尊严。
宋绵心里防线彻底被击垮。
每个人都如厉鬼咆哮着向她扑来,她从来没有直面过这幺汹涌的恶意。
她拼尽全身力气想要推开李月,想要离开这个人间地狱,离开这里,去哪里都好。
但是周围的人又把她按住按回原位,李月拽着她的衣服还在厉声咆哮着,宋绵已是崩溃满脸泪痕。
她听不到她在说什幺,满脑子都是陆清淮。
为什幺?
他为什幺还不回来?
阿砚他到底去哪里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