砀山身后

砀山太后摄政时代,钱塘君居中,对会稽王崔炳多有维护,自以为侄王不至于太为难自己。

首先恐慌的是他的家臣。

作为新商少数几个在帝畿、本邦、外邦皆有封邑的贵族,钱塘君豢养了大量家臣为他打理产业,国人戏称之“三千门客”。这些家臣蒙骗欺主的同时,也倚仗他的权势,在外多行不法。

崔炳虽不至于为难钱塘君,却有可能拿他的属从泄忿,“割发代首”。

于是,众推长史司徒淦讽钱塘君,“太后已去,大王揆政,必有除旧布新之措施,君侯不出奔,等着做吕不韦邪?”

钱塘君懵然道:“我至多是个申食其,哪里就吕不韦了?”

司徒淦道:“殷少甫、马鸣岐论罪过,也够不上易之、昌宗,大王却已抄没他们的家产,拘捕他们的党羽,全国通缉他们呢。”

阿茝生前,何其霸道,甫一离世,她的猫儿狗儿便开始受人欺凌,身后亦凄凉矣。钱塘君不觉恻然,“阿殷、阿马也不知现在何处?”

“就藏身君侯的始宁别墅。”

“啊?”

“君侯欲交出他们邪?”

钱塘君连连摇手,“不可,不可。”阿茝泉下有知,会诈尸的。

司徒淦又问:“如今,君侯欲奔何处,西京万年,抑或楚?”

钱塘君是没主意的,“你说呢?”

“楚嘉。”

西京万年虽也是聚宝地,钱塘氏家臣都阔绰惯了,仍觉得逼仄。不如奔苍梧,楚地绵袤,藉君侯对今楚王的旧恩,君侯之女、外孙的权势,求一大封邑不成问题。

钱塘君一生富贵安闲,此一回出奔,车马相继,冠盖如云,红尘嚣嚣,于他却是大委屈,伤心得不得了,一到苍梧即病倒,对着来探候的外孙子颛淌泪。

子颛再三劝慰,又问:“阿翁随从中,可有殷少甫、马鸣岐?”

“有之。”

“会稽王知会哥哥大王,如引渡此二人回山阴,便可恢复阿翁的钱塘封邑。往后阿翁居楚也好,回会稽也罢,爵禄如故,仍待您以叔礼。”

九叔莫名其妙地跑掉,崔炳简直是一头雾水,几次交涉劝不回,退而要求殷、马二人性命。

钱塘君觉得次外孙有头脑,诸事悉委之于他。子颛剁了殷、马脑袋,寄与会稽王,又着手整饬外祖父被蛀得千疮百孔的家务,一一剔除蠹鱼。楚王子嶷果然第一时间便赐了钱塘君一大郡做封邑,那些料事如神的家臣却无福消受了。

钱塘君一抵苍梧,子嶷即来女英殿求和。他很明白,一旦峨峨认为他有挟持的意思,他们之间的关系就彻底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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