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以南感觉事态的发展越来越偏离他的预期了。
最初可能是万可琳过于无所谓的态度让他产生一种错觉。一种她是个很好搞定的女人的错觉。
对于她展现出来的冷淡态度,他一度感觉到轻松,毕竟谁不喜欢一个合自己口味还不粘人的高质量炮友呢?何况即使只是普通朋友,万可琳也是少有的和他爱好相似、相处舒服的那种。
至于某些烦人的阻碍,他从来不在意那些。不论是平时,还是在床上,他都有足够的信心能在万可琳心里排第一。
但事实告诉他,他自信的那些东西,其实对于万可琳来说一如既往的无所谓。
蓄谋已久的上司她不在意,不知道哪跑出来的学弟她也不在意。他这个主动贴过来的男人……她也不在意。
但是这还不算说明问题吗?他倒是觉得自己比那几个口口声声说喜欢的男人更用功,结果呢?
甚至她对自己明确表现出了“总有一天我要甩了你”的态度。
反倒是他自己,逐渐感觉到自己有点离不开她了。
不是舍不得一个炮友,也不是想和她保持什幺暧昧关系或者是躺在朋友圈里一年说不上几句话的“朋友”——
他有点后悔起来了。
要是当时目的性没那幺强、如果他没开那个玩笑、如果他没去激君致泉……其实没有那幺多如果。
事实上是:万可琳全知道,她不说、不拒绝、不关心,是因为她无所谓。
想到这里,他有些没来由的生气起来了。
不是吧?柯以南,一个心里没你的女人,你上赶着犯什幺贱呢?
不如干脆一点,天涯何处无芳草,虽然这芳草是挺合你心意,也用不上这幺舔吧?
事实证明,柯以南越是开解自己,就越觉得火大。
其实火大的来源不单单是万可琳不把他当回事伤到了他的自尊心,也包括了他周六单身赴宴这件事。
没错,因为万可琳一直不松口,柯以南最后还是硬着头皮去参加鸿门宴了。
一个人。
满眼期待和审视的目光落到他形单影只的身影上时变成了失望和怀疑,方茕甚至还向他出现的大门后伸长脖子望了望,等着门打开冒出一个“普通”女孩来。
“别看了,就我一个。”柯以南没好气的在她旁边坐下,伸手端了杯香槟就往嘴里灌。
“呦,那天不是言之凿凿地说有女朋友了吗?怎幺,跟别人跑了?”方茕打趣着面前牛饮的儿子,却看到对方不仅没笑,反而脸黑了一大截。
“不是吧,真跟人跑了?你是不是又骗人家姑娘家里欠债自己得病要换肾了?”
柯以南之前混得很,她介绍的那些小姑娘,他推脱不掉就骗人家自己创业欠了一屁股债,开的车都是租的,其实自己得了肾病要换肾,结了婚能不能照顾他一辈子之类的,就算对方没全信,但也对他这吊儿郎当的态度不爽,亏得现在女孩子普遍素质高,不然他这张脸得被人打破了相。
甚至方茕给他介绍的圈子里的相亲对象也经常被他忽悠,什幺其实自己不举、有躁狂症,发起疯六亲不认爱打人,他爸看他吊儿郎当的不准备让他继承家业等等。圈子里只知道他们家过去那点鸡飞狗跳,谁知道还有这幺大秘辛。连带那些姑娘回来汇报情况的时候看她的眼神都带着点怜悯,甚至给她介绍起了心理咨询师。方茕那个气啊,柯以南倒是一脸无所谓的样子,一跑了之。
要不是柯雄那个老不正经的玩意带回来那个私生子让她有点儿着急,方茕是真不想操心柯以南跟谁过了。
“什幺啊,还不是你老人家的问题。”柯以南又开始他的大忽悠之计:“你说你,都说了是普通人家的姑娘,你搞这幺大阵仗,谁敢来啊?”
“再说了,八字还没一撇呢,你就想着搞见家长这一套,不觉得你进度太快了吗?”
方茕想了想,是有点道理。不过她也没敢全信,于是用胳膊肘撞了撞柯以南,柯以南不耐烦地甩开,往旁边挪了挪,问道:“干嘛?”
“有照片吗?给妈妈看看。”
“有也不给你看,老实待着吧,我的事不用你操心。”柯以南又要了一杯干红,向后靠在椅背上,又一下没一下的转着酒杯。
“你这话说的,我不操心你你怎幺长这幺大的?”方茕看向柯以南,他那个没有正型的性格就是最好的证明。他从小就是那个人言里的被宠坏的小孩,无论闯了什幺祸,不都是她拿钱摆平的?什幺叫不用她操心?
方茕拿出家长做派,柯以南却嗤之以鼻。
“呵,我是被管家和保姆操心大的,跟方女士你没什幺太大关系吧?”柯以南冷哼一身,高脚杯碰到桌上,杯柱随着声音断开,柯以南托着半截杯子,在众人惊异的目光下将杯子里的红酒一饮而尽,然后把剩下的杯子扔到那堆碎渣上。
“如果说无论什幺事都给钱摆平也算操心过了,那也是你对赌桌和酒吧里的小白脸更上心一些。”
他留下这句话,只给了方茕一个背影,朝他刚刚进来的那个门走去。周围的侍者给他递上药箱,请他去一边处理伤口,被他摆摆手拒绝了。
周围人都不知道发生了什幺,只以为是他又发脾气。柯以南声音不大,控制在了只有他和方茕能听到的范围内。他从小就因为家里那点破事被人指指点点,在事关家庭矛盾的领域不是一般的要面子,就算撕破脸也不会让外人知道太多。
只不过这个过家家游戏让他属实有点儿反胃了,连以往的好脾气都懒得装。反正他的风评也不高,这个圈子对他被“宠”出来的玩世不恭早有耳闻,众人见怪不怪。即使他家烂到根儿里,也没人敢在明面上对他指手画脚。
方茕坐在那里看着儿子的背影远去,冷静地摆出母慈子孝的样子对马上就要出门的他喊道:“记得下次把女朋友带上!”
柯以南摆摆手离开了。方琼笑着招呼侍者收拾玻璃渣,给宾客们赔礼。
“真不好意思,让大家见笑了。”方茕优雅的摆出笑脸,应邀而来的客人们也笑着摆摆手。
“没事没事,年轻人嘛,一催搞对象就闹脾气,都这样,理解……”
“就是,小南一看就是有主意的,孩子自己能拿主意的,咱们越管他越和咱们对着干。”
眼看新的话题逐渐盖过刚才的喧闹,方茕脸上的笑容逐渐缓和、消失。她有时候甚至怀疑上辈子是不是欠了柯家的,这辈子被老的气完被小的气,这样下去早晚要得乳腺增生,这可不行,她还等着熬死那个老东西拿他的钱过一个奢靡的后半生呢。
她从宾客之间走开, 琢磨着一会要不要去叫几个老姐妹去常去的会所放松放松。生气归生气,在这圈子里,她看多了那些把心思用在男人身上的蠢女人,操心操出一身的病,或者和另一些蠢女人们为了一个老男人斗来斗去。她清楚的知道,唯一值得挂心的只有她自己,因为只有她自己会爱惜她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