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德尔索尔没有放过连伮。
搬家的时候,连伮受他委托,顶着宽檐帽核对家具清单,常常累得擡不动手。
克米兰负责开车,在前座晒得长红斑,同样吃了不少苦头。
“连伮姐姐,你也在受罚吗。”休息的时候,克米兰敞开衣襟,露出缺乏运动的肚腩,连坐起来喝水的力气都没有。
连伮躲在帽子里打盹,听见他这幺说,便拍打他的肚子:“多和你大哥去锻炼。”
斯德尔索尔不给连伮闲下来的时间。画室的工作一结束,他就去接她,天亮再送她回来。
她要为他的室内装潢出谋划策,或者跟他学习街道工程蓝图,再来就是被他放在身上咬耳朵,夜尽方休。连伮仿佛回到了两人刚刚确立关系的时候,疲倦而疯狂。
她享受着怀旧情结,适时反抗:“我这就向克米兰告状,让新世代来教训你。”
然而,斯德尔索尔唯一一次心软,同意连伮留在画室陪丘伦纳除军蚁,却给了她机会。
连伮灌了丘伦纳几听香蕉啤酒,将他丢在蚁穴旁,嘱咐园丁:“就在这练胆量吧。”
她到花房后门接电话,和傲慢的明星说“你好”。
“你失踪了?”被电磁噪声影响,他说话像悬疑电影的念词。
“把我当成阿拉丁妖精,满足几次愿望以后,就不再——”连伮还没开够玩笑,便听见玻璃门外传来响声。
赫瑞蒙穿着藏青开衫等待。金发烫卷得很好。烤糊的增脂剂散不出去,像果实一样结在他的发间。
连伮收到他带来的最新一期伦卡杂志。
“……限地区购买,所以送你一份。”
“谢谢。”连伮没有可以回礼的东西,干脆跟他握握手。
赫瑞蒙的指尖和指环一样凉。
他板着脸看连伮的发顶,抽回手:“走了。”
“再见。”连伮边翻阅目录,边转身进门。
肩膀被扳住时,她选择先护住杂志。石路很滑,冰裂纹送她回到赫瑞蒙的身边。
他从身后擡起她的下巴深吻,将她包得严严实实。温热的咽部抵着她的鼻尖。
附近医院的护士出来买咖啡,捂着嘴快速跑过去,又倒回来,愣愣地盯着赫瑞蒙的金色长发。
两人没有隔夜亲热的打算。在丘伦纳醒酒之前,赫瑞蒙开车走了,走的时候还擦去了连伮嘴边的唾液。
他说自己比连伮要忙,将一些有关自尊的言外之意藏得很好。
连伮扯了扯他的头发:“工作顺利。”
新房落成的那天,恰好是市民票选结果的公布日。
连伮和斯德尔索尔坐在沙发上试电路,听到电视里的主持人念开场白:“上世纪六十年代,我市设立了由具备资格的公民来决定的票选会……”
连伮问斯德尔索尔:“什幺票选?”
克米兰在刚撕去PE膜的餐桌上补他的选修课报告,这时便插嘴:“是名人票选,各行各业的都有。”
他正当年纪,很积极地告诉连伮,只要活动开始,自家父亲肯定会入选。
“我在托卢的时间不短,怎幺完全不知道这件事,”连伮托着脸,故作沮丧,“啊,不会只有托卢本地人才有资格投票吧……”
克米兰咬着笔头,很自然地纠正她:“不是哦,它的要求是‘已婚公民’投票。所以,连伮姐姐,等和大哥结完婚,你就可以投票了。”
新房还不充实,静下来像教堂。
克米兰放下笔,伸长了脖子:“呃?大哥也不知道吗?”
他怔了半刻钟,突然意识到,自己表现的机会来了。
克米兰撇开报告,敏捷地跳进沙发里:“我担心妈妈和小姨落伍,总是劝她们多看新闻,多出去参加公益活动。现在看来,我还要在动员的名单里加上你二位。这样可不行啊,你们也没比我年长多少岁……”
斯德尔索尔不自在,连伮也有些羞赧。只有克米兰为自己的重要性而高兴,像误闯教堂的鸽子,过来兜一圈,又飞跑了。
“被新世代教训了。”过后,斯德尔索尔觉得好笑。
“抱歉。”连伮勾了一下他的指头。
两人挨得近,一块听主持人公布结果。
斯德尔索尔听到了父亲的名字。连伮则听到了“赫瑞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