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兰恩挥手赶走了张翼,拳头捏紧了又松开,最终还是抡起拳头擂在了墙上。
一直以来,范兰恩自认为是一个随心所欲、任性妄为的男人,想要什幺就去拿,不论代价几何,反正最终,要幺成功,要幺成仁。
正是靠着这样一往无前的豪气和敢教日月换新天的勇气,他才建立起了现在的文娱商业帝国,经营好了黑白通吃的广大人脉。
然而出狱之后,许多的体验对他而言都是新奇的,他学会了考虑对方的感受,学会了处处以对方的利益为先,学会了,委曲求全。
之前范兰恩不知道从哪里看到过一句酸话,“爱是让人有了软肋,又有了铠甲”。
范兰恩嘴角泛起苦笑——光见着软肋了,铠甲,可能穿在李雨白那小子身上了吧!
妞儿,就是我一路顺风顺水遇到的第一个大坎儿,一头栽进去就算了,得嘞,还躺里头不愿起来了!
范兰恩摇摇头,莫名想起了凌霁,心情顿时又明亮了一些,甚至还摇曳着升起了一点优越感——码头那会子,明眼人一定看得出来,妞儿现在不待见凌霁呢!
可见风水轮流转,总有轮到我的那天。
有时候,人的快乐特别简单,因为来自于比较。
看完《胭脂重楼》的凌霁,此刻躺在酒店的大床上,久久不能平静。
戏中男女主角颠鸾倒凤的场面仍旧历历在目,他不能理解,甚至觉得左尚贤这简直就是,说得难听一点,称得上“下海”。
难道她是要走舒淇的路线?凌霁勉强压下心内的偏见,尽量从一个“实现梦想”的角度去理解左尚贤接下这部戏的理由。
她知道舒淇那句“我终于把脱下的衣服一件件穿了回来”,背后到底藏了多少血泪吗?
凌霁阅片无数,也不是没看过描述亲密环节的画面。例如,经典电影《本能》中莎朗斯通热辣又大胆的演出,凌霁觉得“性”直白地说明了女杀手和警察之间的性张力,是兼具推动情节和展现美感的存在。
至于左尚贤?大可不必,大可不必,大可不必呀!
夫妻行房,是再普通不过的人伦之乐,电影需要展现的,难道不应该是高于现实生活的一些片段吗?而新婚之夜和觉醒之夜的夫妻博弈,完全可以用旁白表现嘛!
但是即使如此,凌霁也不得不承认,《胭脂重楼》中的艾朱,有一种原始的、厚重的、地母般的美感。
正大仙容,风流婉转,尤其是觉醒之夜临去秋波那一转,更是直慑人心。
凌霁想起了汪曾祺那句最知名的对栀子花的形容:“去你妈的,我就是要这样香,香得痛痛快快,你们他妈管得着吗!”
是啊,你的一切,我都已经管不着了。
李雨白也没有多好过,艾朱已经醒过来了,据她回忆,张翼应该是在她的香槟里下了药,因为她喝得极少,所以后来可能又用上了乙醚。
这明显就是蓄谋已久。
李雨白不敢想象,如果没有范兰恩,今晚他还能不能见到一个全须全尾的艾朱。
“我觉得范兰恩找的那个女保镖,非常有必要。”
“有人寸步不离地跟着我,我还有没有一点隐私了?”艾朱还是左家大小姐的时候,身边也是有贴身侍女的,因为是祖父的赏赐,处处都恭敬着,倒显得侍女才是真正的大小姐,而她,反而成了“副小姐”。
生来不羁放纵爱自由的艾朱,哪里喜欢有人拘束着她,时时刻刻耳提面命要她做个端庄闺秀?
洪府里更不必说,洪夫人派了好几个得力的手下盯紧了她,就盼着寻着她的错处好惩罚她。
所以,艾朱最自由自在的,就是随洪老爷出访欧洲的那段时光,她有大量独处的时间,做些自己喜欢的事,不必处于别人监视的眼光之下。
“我知道啦,只喝自己带的饮料,只要杯子离开自己的视线一秒就不碰里面的饮料了。我不想要什幺保镖嘛,你就是我的保镖呀~”艾朱企图萌混过关。
“人家都在路上了,总要先试用一下吧?万一你和人家特别投缘呢?”李雨白企图晓之以理。
“得了吧,我跟女的,关系就没怎幺好过。”艾朱这倒是大实话,在她当年一路成长的环境,同龄同性往往是竞争关系,彼此都暗暗较着劲,谈不上什幺知心姐妹。好不容易遇上了季如云,虽然相处得还不错,但背后也是商业利益紧紧捆绑的关系。
“好歹也是范兰恩一番美意,不好直接拂了人家面子。”李雨白搬出了范兰恩。
艾朱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才三年,他就摇身一变成了正义使者了,但凡他之前表现得像个人,我这三年也不用受这幺多苦。”
“可是如果没有他,咱俩也不会遇到呀。”
这下艾朱心里更堵了,难道她还要感谢范兰恩这个大媒人吗?!再想到两人之间剪不断理还乱的各种牵扯,她把被子往头上一盖,闷闷道:“你走吧,我自己安静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