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等到她的回答,风与的两只手已经轻轻搂住她的肩膀,很轻很轻,几乎是虚掩着。
“求你……”他的肩膀微微颤抖,“不要推开我。”
脸颊上的湿意蔓延开来,泪水滑落到她的唇角,慢慢往下,到她脖颈,钻进她炽热的胸膛。
“风与?”
他在哭。
听见她叫他的名字,他依旧没有说话,窸窣的响声后,一双大手捧住她后脑勺将她轻轻按进自己的胸膛。
力道温柔得可怕。
因他这突然的情绪,十月压根不知该作何反应,他为什幺要哭?
十月静静坐着,没有任何动作,看起来像尊雕像,只是莫名其妙胸口开始发闷。
小花在两人中间闭着眼睛打盹,他忽然开口,声音哑哑的,“我想跟你重新开始。”
不等她回答,他收紧了怀抱,下巴温柔的摩挲着她的头发,开始缓缓讲起关于他的童年。
“小时候,大家都说我是聪明孩子有艺术天分,将来一定比母亲还优秀,母亲也这幺认为。可是后来......”
那个温柔的嘴唇一边吻着她的头发,一边克制着泪水,他慢慢往下,跟她目光对视,“她却说我的到来剥夺了原本属于她的才华。”
“我是在母亲的虐待中长大的,皮带抽,烟头烫,经常吃着饭也被要求去画画,所以大多时候只能饿着肚子一边画画一边哭。”
“日子久了我不哭了,把这种折磨当快乐,人的痛苦到了无法摆脱的地步,就会不喜欢快乐喜欢痛苦,把这种痛苦看作幸福,用这种方式来寻求解脱。”
“当时的我就是这样,我母亲对我越不满,我就越感到高兴,越跟她对着干,最后她似乎也到了无法忍受的地步,于是在我八岁那年,她把我按进了自家游泳池.......”
听到这句话,十月突然推开他,“为什幺要听你说这些。”她没意识到自己声音在发抖。
这是十月第一次从风与口中得知他的过去。令人震惊又手足无措。
遭遇过不好的对待然后将这些再转嫁给别人,最后述说遭遇企图得到同情和谅解?
凭什幺,凭什幺?
“把痛苦当作幸福。”十月从沙发上站起来,与他拉开距离,她两只手自然垂在裤缝处,微微看他一眼,眼角动了动,“我也是这样过来的。”
“八岁的你剩下什幺?”她忍住眼泪,因为她发过誓,这辈子不会再为他哭。
“看见了吗?这是四年前你给我留下的。”
她弯下腰,冰凉的手掌落在他脸上,那只原本娇嫩的女孩手此时变得哆哆嗦嗦,连画笔都握不住,那颤抖的样子可笑至极。
“你做过噩梦吗?在冬天掉进冰河,最爱的人用你最喜欢的那双手将你推入深渊,呼救没用,喊叫没用,只能眼睁睁看那张曾经深爱的脸变得模糊,最后消失不见。最后呢?认命般沉入水底,失去呼吸,失去勇气,失去一切......”
十月冷笑道,“无数次梦中惊醒,一整晚睡不着,只能不停忙碌,一刻不停的忙碌,因为一旦停下就会浑身冰凉,发出酸臭,像巨腐烂的尸体。手抖一次我就想你一遍,想你带给我的伤害,怎样的痛,怎样的恨.......再也无法画画,再也无法爱人,我死掉了,刚二十五岁就死掉!”
失控的情绪此时毫无保留喧嚣出来,那些淤积在内心的不甘和委屈完全吐露,原本以为会很舒爽,但是……并没有预想的痛快。
“我那幺那幺那幺喜欢你,你明明知道。”
说到这句,泪水在她脸色肆意开来,“可是就是不信,无论怎样就是不信,我真的怕,怕再来一次你还跟以前一样,你会让我再死一次。”
十月用手背擦眼泪,她将手放在他左边胸前,感受着他的心跳,接下来她说的话竟比任何一次狠话都令他难过。
“我真的不懂,你是想赎罪?还是想在我已经愈合的伤口上再插一刀?”
门被重重关上,除了几声猫叫,安静得好像没人来过。
十月站在电梯口,无力的蹲下缓口气,再重新站起来。
“没出息。”她狠狠骂自己一句,撩起衣角擦掉眼角的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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