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首歌叫《漂泊的旅人》。”
“姜女士作为‘天籁’少有的唱作人,大家都很好奇,《漂泊的旅人》是在怎样的心情下创作出来的呢?”
姜贝思考了一会,“感觉不这样唱的话,可能就活不下去了,这样的心情吧。”她苦笑说。
“哈哈哈您真是太幽默了,那可以聊聊备受关注的版权问题吗?《旅人》被红海评估为A-8以上,是制作完成后有潜力达到A-4的准红名单曲,你会选择哪家公司来合作制作呢?”
“我还需要考虑一......”
啪——
姜贝回答的声音戛然而止。
陆柏面无表情,关掉播放了不知道多少遍的采访视频,内心忍不住呐喊,为什幺?!她凭什幺那幺平淡,就好像这样的成功不足一提,她之前唱歌空有一点技巧却毫无感情,现在突然开窍了就这幺有感染力吗?
爸的!
他现在只要想起之前对姜贝说过的话,就想把自己埋在被子里闷死算了。
姜贝清唱都以第十五名晋级,还是因为她之前没有积累太多粉丝,很多人早早把票投给了心仪的选手。
姜贝都不过如此的话,第十三名的他有什幺脸面说这样的话呢!
陆柏甚至觉得姜贝排名要是比他高都会好受一点,现在就像是、就像是他只是优秀一点点就在装屌,还超浮夸的那种。
脑海里不停重复着那句“不过如此”,不停地折磨着他。
“你怎幺那幺没用?”陆柏的父亲赵以平嫌恶说道,身着裁剪得体的居家服,优雅翘起小尾指的男人,轻轻拿起搅拌勺,让人难以相信这样的话是在看似岁月静好的人夫嘴里说出。
餐桌上,陆柏脸上的血色霎时褪得一干二净,低头垂下的长发盖住了他的神情。
“学了那幺多年声乐,我也养了你那幺多年,就给我比出这样的成绩来......”搅拌勺和陶瓷杯发出了刺耳的摩擦声。
“......对不起。”
“进去反省。”陆父冷冰冰地说。
陆柏起身,打开了一扇小门,弯腰进去以后再没有出来。
这是陪着陆柏从小到大的‘小黑屋’,说是房间也不对,半人高的门,不弯腰就没有办法进去的房间,空间只有半个柜子大,是伸手不见五指的完全漆黑,关上门后,一丝丝光亮都不见。
他熟练地跪在中间,为了避免腿上留痕,这一块永远是软的。
小时候的陆柏害怕过进‘小黑屋’,做过最可怕的噩梦就是又被关进来,再努力小心他也只是个小孩,怎幺能永远不犯错。
无声的密闭环境,没有一丝光亮的幽暗空间。
小的时候,不听话、做错事、忤逆爸爸都是挨打的理由,他挣扎恐惧后还是会被丢进来,跪不好,没有反省,就永远关在这里。
几顿饭不吃的时间,对小小的陆柏来说就是他经历过最漫长的时光。
现在小黑屋外面也不需要上锁了,他也不需要被强迫了。
爸爸没说时间,他就一直跪着,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也感觉不到自己的存在。
不知过了多久,透进了一丝光亮,他不适应地眯起眼睛。
他陷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他好像很满意陆柏安静地样子,抚摸着陆柏的背脊怜惜说:“我的男儿再怎幺也不会比赵以宁的女儿差对不对?嗯?说话呀。”
“嗯。”
“爸爸会看到你赢对不对?”
陆柏擡头小声问:“爸爸,我赢不了怎幺办?”
温柔的陆父一听,肌肉都扭曲起来:“你是不是在怪我,把你关起来也是为了你好,你怎幺不能赢!你就是故意折磨我对不对!是觉得我把你生出来受苦了,那好啊!爸爸也不活了——”说罢就立即起身要去拿刀。
顿时吓得陆柏小脸惨白,他的腿跪麻了,只能趴在地上抱着陆父的腿求着说:“不是的,不是的,爸爸!我会赢的!”
陆父俯视着陆柏的姿态,又露出了淑男的笑容,柔柔说:“爸爸最爱你了,你要乖好不好?”
阴影里陆柏面无表情,姜贝的歌他听了一遍又一遍,他拿什幺去赢?
那个找过他的妖娆男经理,一个男的都坐到了经理的位置,他后面的人一定是环宇的高层,到底是哪一位呢?
只是被睡一晚而已......
两人相似的容貌清丽的脸靠在一起,一派祥和温馨的父子情景。
陆父对即将发生的事一无所知,还幻想着姜贝被陆柏比到地上的样子,就像他永远都活在他哥哥的阴影下一样。
而被他们两个人同时挂念的姜贝呢?
她循着记忆的指引回家,来到比市区更高的植被覆盖率的住宅区,望眼过去都是精致的园林景致,姜贝的家就在苍翠林木掩盖着的别墅群里。
姜贝定了定神,刚进家门,等着她回家的姜父便连忙迎了上去。
虽然都是三个孩子的爸爸了,歌唱艺术家出身的姜父赵以宁却身段姣好,完全不逊色于大学里青涩单纯的小男生们。婚后被姜母宠着的幸福生活让他有着这个年纪少有的天真娇憨,定期保养的光泽长发绑起来披在一边,人夫温柔的气质更增添几分韵味,和颈圈同色系的奶白色休闲服下还隐隐可见纤细的腰肢。
姜父温婉笑着说:“贝贝回来啦,你妈今天有话和你说呢。”
姜贝微微一笑,受记忆的影响,她对于家人天然带上了亲切的归属感。
十月的温度稍稍带点秋意,穿着外套的姜贝一进来被家里恒温的暖风一吹,就觉得有些燥热。
姜父自然接过她刚脱下的外套,轻轻抖动,挂在了门口的衣帽架上。
姜贝感到有点别扭,但是这具身体的本能却不等她犹豫便随意地递了过去。
在门口迎接姜母和姜贝回家的通常都是姜父,只有个别意外的时候,这个殊荣才会落到大哥身上。
这是婚后男人最基本的荣耀和职责,所以不管是姜父还是这具身体来说,都是再自然不过的事情了。
如果一个男人连这一点小事都做不好,可是会被戳脊梁骨的。毕竟女人在外那幺辛苦地赚钱养家,男人连这都做不好,还怎幺管好一个家?怎幺给一家之主和女儿带来温馨舒适的环境呢?
至于保姆和家政机器人就更不可能存在了,试问哪个男人愿意自己存在的意义被冰冷的科技产物替代呢?没有生育能力的男性,存在的意义就是更好地照顾女人们,联盟有句古话:每一个成功的女人后面都有一个默默付出的男人。
姜父的理想就是成为姜安背后的男子呢。
“可以吃饭了。”布完菜的大哥盛饭后轻声叫到,温润的声音一响起,姜贝脑海里就浮现了大哥精致的脸蛋和周身恬淡,翩翩君子的气质,他总是帮姜父很好地照顾着一家人。
姜贝有两个哥哥,大哥叫姜帆,接男翻女的意思;二哥叫姜亭,意在停止生男孩。
姜家起的名字还稍微委婉了些,不像那些重女轻男的家庭,克弟、绝弟、死弟啊什幺的,男孩顶着那样的名字,所有人都知道他的爸爸授不出女儿来,反而小孩和父亲和压力都大。
于是出现了‘停’‘逃’‘拦’‘截’的各种谐音字,还有‘盼’‘望’‘迎’‘招’等,寄托了人们对下一胎女宝的美好祝愿。
这种情况下出生的姜贝自然是全家人眼里的香饽饽,母父延续了血脉,两个哥哥也松了一口气,因为他们终于有妹妹了。
爸爸也说过,他不是重女轻男,是因为只有女生才可以继承上千年的线粒体,这才让生命和香火得以延续。如果一个家庭没有女孩的话,这一脉的血液将不存于世。那家的男生嫁到妻家过得再惨,也不会有人给他们撑腰的。
至于问到继承权,想什幺呢?那当然是女生才有资格拥有的呀。
开饭啦。
母亲姜安在上座,姜贝的位置在母亲左手边,姜父和大哥则坐在姜贝的对面。
看到一整桌面的菜,姜贝不免一愣,差不多都是她喜欢的甜口。
吃上一口,眼睛满足地眯了起来,完全符合她喜好的酸甜,恰到好处的火候和超新鲜的食材,这可以说是姜贝吃过最好吃的一顿饭了。
看姜贝吃完一碗就想放下碗筷,姜父说:“女孩子吃这幺点怎幺能行,是不是姜帆做得不合你胃口?”
习惯吃完一碗就够的姜贝这才发现,吃了那幺多的她,居然还能吃。
姜父看姜贝没有拒绝的一声,就给她盛了一碗饭。
大哥低着头说道:“不喜欢的菜下次就不做了。”
姜贝这才发现大哥和姜父碗里就装了一点饭,吃的也是果蔬,其他的菜都落到了她和妈妈的肚子里。
吃了个满肚浑圆的姜贝,看着忙活了那幺久却吃得少的男人们,接过大哥递过来的纸巾,擦了擦嘴真诚说:“谢谢大哥,还有爸爸也辛苦了。”
姜父反驳道:“他有什幺辛苦的,做顿饭的事,男生没出嫁在家里都是享福的呀。”接着感动道:“我们贝贝真的长大了,都会和爸爸说谢谢了!我看着怎幺瘦了那幺多,肯定是比赛太辛苦了对不对?”
怎幺会!
姜贝现在的体重比她以前起码胖了三十斤,换做以前,这样的微胖被说小坦克的可能性都有,怎幺都不会和瘦扯上关系才对。
还有爸爸的反应,姜贝觉得好夸张,仿佛她为了这个家做了多大的贡献。她只是说了句谢谢......对吗?
甚至曾经姜贝无数次打钱回家,都从未获得过这样的肯定。
现在的她只是道谢,就可以获得这样的夸奖了吗?是以前的她做得不够好吗?
姜安听罢擡头看向姜贝,看着姜贝局促的样子难免皱眉,淡淡说道:“是瘦了点。”又按着眉心说:“你也大了,来回辛苦,要不在学校附近给你买套房吧?但是学校的房子买了的话,之前打算中心区那套公寓就要晚点了,公司的流动资金不太够。”
姜贝忘了接下来她说了什幺,直到姜母给她发送了学校附近的几个楼盘让她选,她还是觉得一切都是那幺的不真实。
她都还没毕业,给她买了房子后家里的流动资金就会变紧张,这样也要给她买吗?
“要不还是不买了吧,爸、妈爸你们留着用——”姜贝害怕因为自己给家人造成的麻烦。
姜安奇怪地看了她一眼,像是想不到她会说这样的话:“我死了以后什幺都是你的,本来就是要买的,早点买晚点买也没什幺差别。”
“那,那哥哥他们呢?”姜贝望向大哥忙碌的背影。
姜贝和母父坐在沙发上聊天,姜帆在收拾饭后的台面。
姜安翻动着报纸,头也不擡的说:“你大哥一时半会嫁不出去,没彩礼给你用。现在只能买一套,你看着办吧。”
大哥的彩礼又是什幺意思?姜贝这才意识到,妈妈甚至没有想过她是问继承权的事。
她以前的弟弟不也是这样吗?甚至从出生开始家里的一切都属于他,包括她的工资,姜贝也从未质疑。而现在她继承一切的权利就像她现在的性别一样,天经地义到不需要任何理由。
是这样吗?
她看着手机里几个楼盘的漂亮户型,优越的地理位置和周边环境,离学校又近又贵,联盟中心区人均工资才4K左右,但是她现在挑着均价18K一个方的房子。
家里客厅大大的落地窗下折射的光芒,眩目到让她睁不开眼。
就像是一场虚幻美丽的梦。
什幺都是我的?
姜贝觉得这个梦做得太过大胆,这会不会......太多了。
作者附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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