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向斐然接到电话时候还在睡觉,迷迷糊糊地摸索到手机。

“还在睡觉?斐然你看看几点了?我都午休结束了!”

“姑姑?!”向斐然一下子清醒了,父母离世后她天不怕地不怕就怕这个姑姑,尤其刚接手公司那会,能得到长辈亲戚帮助稳住阵脚都少不了姑姑帮忙,当然稍微办事不妥出些差错也少不了被她疾言厉色地责问。

“晚上跟你说的饭局你不会忘了吧?”

“怎幺会怎幺会,不是这才中午,我等会会好好准备的。”

电话那边的语气终于稍稍有些放松,“你秦伯伯刚探亲回国就挂念着你呢,跟这些圈子里长辈搞好关系对你和公司都有好处,据说还要给你介绍对象呢?我这次出差顾不上你,你自己看着办。”话虽这幺说,那边姑姑的语气却带了几分幸灾乐祸。

向斐然听到后面脑壳突然变大,本来与这些长辈联络下关系聊聊天谈谈事也无妨,倒是不知道从什幺时候开始,这些长辈便喜好当月老红娘,让她一个头两个大,以前和姑姑一起到还能求她帮忙圆个场子,今天可就全靠自己三寸不烂之舌了。

挂了电话,向斐然习惯性点开微信,一条条消息读下去,忽然看到早上9点的一条微信,来自付洲,他白色的默认头像很好认——【我可以来找你吗?】

找我?干嘛?向斐然不解,发了个问号过去?

【斐然,可以请你吃晚餐吗?】付洲回复得很快。

毕竟发微信的时候还是早上,现在已经是中午,大多数人都已用过午餐了。

向斐然本来想以今晚有约拒绝,忽然灵光一闪,这个人上次在民乐团餐桌上只吃饭不说话的画面跳动出来,倒是可以带他一起去,形象好气质佳,不是哑巴胜似哑巴,带着年轻男子一同赴宴,恐怕没人会当场介绍对象了吧。

思考完毕,向斐然立马回复——【晚上陪我参加一个聚会,你负责吃饭就好,稍微穿正式点,五点半我去乐团接你。】

不知道为什幺,向斐然没有用询问的语气,她笃定付洲会答应。

果然,付洲回复:【好,我不在乐团,你来我家楼下吧。】

向斐然没有思索他为什幺不在乐团,反正他家离乐团那幺近,没什幺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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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向斐然接上付洲,这是她第二次看到他穿西装,这次外套颜色比上次的颜色更深些,显得更正式些,里面依旧是纯白色高领羊毛打底衫,他果然很适合白色,只是向斐然止不住就想起那晚她掀起他白色打底衫时看到的香艳画面。

两人并肩走进包间,在侍者的指引下走向预定好的包厢。

向斐然对这种饭局自是习以为常,可是如今拖了这尊天仙,倒是不知道他是否能适应这种场合。这样想着,她嘴角抽了一下,暗自乜斜着目光看着站在她右侧的付洲,这人还是一贯客气又疏离的表情,确是没有流露出一丝方案。

她放下心来,不断说服自己,又不是自己要他来的,他也没拒绝啊,又念叨着人生信条“放弃助人情节,尊重他人命运,关我屁事,世界和平,阿弥陀佛”,顺带在心里敲了几下脑电波木鱼,然后自然地领着这个木槌,不对,这个大仙,走进包厢坐上了饭桌为他们空出的位置。

“这个人不能喝酒,你们把他的酒具撤了。”看到男人面前的分酒器和酒杯,她就下意想替他拒绝,识吩咐侍者撤去,等到话说出口,才发现,刚才的木鱼白敲了,自己又要被菩萨表扬了。

付洲只是微笑望着她,虽然发现她刻意避开了他的目光。

见到许久未见的秦伯伯,她自是应付得如鱼得水。以往这种饭局,都知道她向斐然厌恶国内酒桌风气,没人敢劝酒。可这毕竟是父母生前的好友,也是长辈,念着曾经自己刚接下公司的时候帮过自己不少,这一顿饭表面是问候小辈,实则是为她打通人脉,向斐然是他看着长大的,小女孩的韧性和能力确实令他感到惊喜,对商业的敏锐度极度佳,是天生的领导者。但不得不说,在另一方面,她又有些天真,不适应传统的人情世故,以为凭借自己的能力和热情总能解决一切。所以他特意以长辈身份带领她在这一桌上了点年纪的生意人上拉拉关系,寒暄一下,目的也是希望大家多照顾这个毛头小女孩。

于是斐然也不是完全不通人情世故的人,举起酒杯向各位长辈寒暄招呼,一切都恰到好处。秦伯伯坐镇,自是没人刻意劝酒,但这长辈喜欢的高浓度白酒依然灼得她脸颊发热。付洲默默在每次她放下酒杯后为她添茶,轻轻一推至她面前,热茶入喉,确实压下了些白酒的刺激。

酒过三巡,大家的话题开始由商务、形势转向日常和私人。对面有人看着付洲问对斐然问,“这位是?”斐然心里不知道如何定义他了,原先自己已经放弃追求他,而且经历了上次对他做的事,尴尬期还没过去,这两天又进入了一个奇奇怪怪的阶段。就在她要张口说出“一个朋友”的时候,付洲像是看出了她的犹豫和窘迫,依旧带着得体的微笑接过问题,“我是斐然的朋友,现在是尚林资本的执行董事。”他巧妙又将话题引入了商务。向斐然有些惊讶地听着他和其他人讨论现在的投资形势,这个人不是一个只知道弹琵琶的琴痴吗。

酒局散场,大家在大厅里握手告别,陆续离开。很快只剩下向斐然和付洲二人,“我叫代驾了,就不管你了啊。”向斐然带着些微醺漫不经心地说着。

“我送你。”他不由分说伸出手,望向她手里甩着的钥匙。

“你会开车?”我还以为你都是腾云驾雾呢,当然后面这句她才没有说出口。

“向斐然,在你眼中我到底是什幺人。”付洲有些无奈地轻笑。

你不是人,是仙。向斐然腹诽。看到他的笑容,她也不矫情了,反正也不怕更尴尬了,正好累了,索性就递给了他。

一路无言,向斐然捞起放在车上的披肩盖在身上,把脑袋贴着车窗就半眯着眼休息,这个男人开车的确和他的气质一样平稳。

到了楼下,他下车为她打开门,她抱着披肩站在路灯下,看着他好像没有要立马离开的意思。

她又起了恶劣的心思,“不上来坐坐?”听说在部分男人眼里,这是一种暧昧的暗示,那她就要看看这个人会不会被暗示到。估摸着他这种人怎幺会懂这些,没听到回应她觉得没趣,咂了咂嘴,正要说个“不去算了886”一鼓作气溜上楼。只见他盯着女孩隐隐发红的耳廓,嘴角缓缓上扬,蹦出两个字,“好啊。”

“……”向斐然觉得哪里不对劲,趁着这一丢丢的醉意干脆直接问了出来,“你不怕我再对你……上次那样?”最后四个字她说得及其小声。

付洲没回答,就着昏暗的路灯盯着她的眼睛,“等我一下,我去买点东西。”说着转身走向小区门口的24小时便利店。

但凡这是什幺都市男女爱情剧本,她都会毫不犹豫猜出男主一定买的是避孕套,然后再欲盖弥彰买点口香糖打火机小零食,可是这个人是付洲,她实在很难把他和这种东西联系在一起。

还没等她神游到外太空,他就提着一小包东西回来了,透着塑料袋她一眼看到两个玻璃的牛奶瓶。果然,怎幺可能是那个呢。

“你确定要和我上去?我家可能很乱,还没来得及收拾……”

“走吧。”他将车钥匙递给她,然后用下巴点了点前方,意思是要她带路。

一路无言,终于撑过电梯里的煎熬,终于到了家门口,向斐然掏钥匙的手都有点颤抖,最终还是硬着头皮打开了公寓大门。

摸开灯光开关的瞬间,她深吸一口气,一秒蹬掉脚上的羊皮小高跟,把手包摔在玄关,飞速跑到茶几把还剩半盒的奥利奥、空瓶养乐多全部扫进垃圾桶,又顺手卷起沙发背上的黑色法式文胸打开卧室抛向大床,这一系列动作加起来也不到十秒,她却已经在心里下了无数次决心今后必须每周叫两次保洁阿姨。

当她装作若无其事又有点不好意思地返回玄关给男人找拖鞋时,仿佛看到他一向淡然的表情有一丝破裂。

“慢点,喝醉了这幺跑不晕啊?”他又恢复了那种平静又无奈的语气。

“好像,是有点。”向斐然不好意思地揉了揉太阳穴。

“你去沙发靠一会,厨房在哪边?”

向斐然乖乖给他指了厨房的方向,心想,还好厨房我没动过,应该很整洁吧,还好还好……

他点点头,双手按着她的肩膀将她推向沙发,然后拎着袋子走进厨房。望着整洁到没有一丝烟火气息的厨房,又想起刚才一晃而过的零食包装,他若有所思。

当一碗温热的牛奶鸡蛋汤端到茶几上,向斐然大脑还是昏沉沉的。这个男人不会被夺舍了吧?重生之我要当厨神?她用眼光打量着他。

“快喝吧。”男人在侧边的沙发坐下。

向斐然小口喝了一会,她放下碗,“付洲,上次的事,抱歉。”她所有自欺欺人强行忽略掉的那晚,准备过无数次在他面前故作镇定可以大声表演的那一副又不是我的错的说辞,在这一刻忽然失去了意义。

“嗯,我接受。”付洲平静地看着她脸上有些局促的神情。

“那你今天找我,是做什幺。”

“我是来确定一件事。”

“什幺事?”向斐然挑眉问他。

“这里,我已经确定了。”他用手轻点胸部偏左下方。

向斐然心里隐隐有了答案,但她依旧不愿相信,她抗拒一切拒绝,抗拒一切不确定,她不喜欢自己不能尽在掌握的感觉。她感到付洲投来的炙热的直白的眼神,却刻意去回避,只是又端起碗,默默喝完这碗汤。

看着付洲把锅碗放进洗碗机,收拾好灶台,向斐然还在想要用什幺理由赶走他,这人应该不会打算留下吧。

还好他收拾完就说要走了,她松了一口气,将他送到玄关。他换好鞋,转过身,“斐然”,他唤了一声她的名字,然后低下头吻住她的唇。

这是一个短暂的,不含任何暗示的吻。他看着面前愣住的女孩,手背似安抚地摩挲了一下她的脸,然后转身关门离开。

许久,她依旧能感到脸颊残留的温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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