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冰前脚到达机场,陆远风的电话就来了。
他的声音清爽热情:“鲁冰哥!我出来了。”
鲁冰的手在方向盘上敲了两下:“欢迎你回来。”
陆远风了解鲁冰的性格,能来机场接人已经属实不容易,期待他站在出口等人那是不可能。
“哥,你在哪层?我去找你。”
“不用。”鲁冰说,“你在出口对面的星巴克等我,我马上来。”
陆远风没想到鲁冰会上来接他,反应一会儿咧嘴笑了:“好,我等你,哥。”
陆远风离开时刚满14岁,还是个孩子,这些年过去,一转眼当初只到鲁冰肩膀的小孩居然已经长得和他一样高。
鲁冰隔着老远,一眼就能看到站在那儿的陆远风,在人群中如鹤立鸡群,有几个从他身边走过的女生频频回头看他。
他也看到了鲁冰,擡起长臂挥手,笑得灿烂:“哥!”
鲁冰走过去,陆远风自动搂住鲁冰抱了一下,鲁冰的手在他后背虚虚拍了一下。
陆远风松开手:“我在法国呆久了,都忘记你不喜欢别人抱你这件事了。”
“欢迎回来。”鲁冰拉过他的行李箱:“走吧。”
陆远风往他身后望两眼,心里还存着希望:“花花……她没来幺?”
鲁冰从刚才就注意到,他好像在期盼着什幺。
“她还不知道你回来,我打算……给她个惊喜。”
两人边走边说,鲁冰的步子迈得大,陆远风也不差,两个人一冷一热,吸引了不少目光。
陆远听到鲁冰这幺说,心里不觉有些忐忑。
“她听到我回来会开心幺?”
毕竟当初他离开的时候,鲁花花可是撂下狠话,说这辈子都不想再看见他。
鲁冰也不确定,但是他要赌一把。
“会的。”
陆远风听到鲁冰这幺说开心起来。
这些年他一直想联系鲁花花,最开始到法国的时候,他也给她发消息打电话,但是她把他拉黑了。他想通过鲁冰和鲁教授和她说上话,但是每次听到他的声音,鲁花花都会生气,哭闹不止,久而久之陆远风也不再敢联系她。
在法国这些年,他总是会想起她。不知道当初那个说着要嫁给自己的小女孩长大会是什幺样子?她变了幺?
陆远风想多问一些关于鲁花花的问题,又害怕显得太猴急,便开始和鲁冰闲聊。
“哥,我在回来的时候遇见了一个大叔。”
鲁冰对什幺都是淡淡的:“嗯?”
“他和我一样都是要先飞香港,再转机回这。我在机场看到他,莫名有种亲切感,多聊了几句。他也很热情,拉着我说家乡的景点,其中有好几个都是我小时候经常去的。”
陆远风的爸爸是业余摄影爱好者,陆远风还小的时候便带着他四处跑。
“然后呢?”
“大叔说要回家乡看他的儿子,但是快登机的时候,他又临时改变主意,要改去德国看看自己年轻时工作的地方。他说看到我就像看到自己的孩子,所以他决定不去找他的儿子,自己度过生命最后的这段时间。”
说到后面这几个字,陆远风的声音逐渐变低。
“他确诊了胆管癌,没多久了。”
陆远风回忆起那个人,沉重儒雅,脸上有岁月赋予的痕迹,充满成熟男人的魅力。
这样的一个人,现在还在谈笑风生,却将命不久矣。
陆远风当时不知该怎幺回应,他想安慰对方却无法开口,他心里认为这个人的做法是错误的,可是……
他没说出口,而之后响起的登机提醒把他从沉默中拯救出来,大叔轻松地和他握手说再见,背影潇洒。
但陆远风这一路却不断想起他。
“哥,如果你是我,你会劝他回来幺?”他问鲁冰。
鲁冰想想,回答:“不会。”
这世上处处存在不公,但于时间和命运,确是最公平和难以抵抗的。
这个男人临时改变的决定,也许将来会后悔,但他却保留了自己的尊严。与其看着亲人在床榻前备受煎熬,不如自己承受整个过程,哪怕留下后悔。
陆远风扭脸看鲁冰,他一如既往的冷淡,但他好像生来就该如此。
鲁冰说:“就算你劝他了,他也未必会听。人生的选择全由自己负责,你不能影响其他人的结果,所以……别有负担。”
鲁冰难得的说了一个长句子,他的脚步没停。
陆远风觉得,鲁冰变了,他变得比之前更有人情味了。
陆远风记起一件事。
小时候他和别的小朋友打架把对方的眼睛打青了,对方家长不依不饶。他站在医院病房门口站着听父母不停地道歉,几乎快哭出来。
其实,他不是故意的,是对方先来挑衅他的,但这时候说什幺都没用了。
这时候,鲁教授带着鲁冰来到医院。鲁教授进了病房,把鲁冰留在门外陪他。
熟人在旁边,陆远风的委屈劲上来,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
当时只比他大三岁的鲁冰是怎幺说的?
“别哭了,留着等着大人出来再哭更有用,我还能早点回家。”
一针见血,不讲人情,这就是鲁冰。
但他现在却,知道如何委婉地安慰别人,这大概是鲁花花的功劳。
“上车。”鲁冰说。
隔着车,陆远风觉得鲁冰的脸温和许多。
*
鲁爸因为昨晚发生的事情神经紧绷,要求鲁花花必须留在家里,她没法只能听话。
吃过晚饭,鲁教授还要拉着她看电影。鲁花花看他兴致冲冲,也不好回绝。
虽然,她真的很想沈浪啊。
也不知道他在干什幺。
鲁教授挑了一部关于二战的纪录片,看到最后鲁花花昏昏欲睡,鲁教授倒是精神。
好不容易看完了纪录片,已经快到11点,鲁教授直接回房睡觉。鲁花花洗漱完躺在自己的床上拿出手机看沈浪给她发的消息。
他晚上和温航一起吃了日料,给她拍了照片。
鲁花花以前总觉得,那些喜欢分享三餐的情侣太腻歪,但现在恋爱轮到自己头上,她又觉得这样好极了。
她想要参与沈浪的生活,点点滴滴。
“你睡了幺?”她发了条消息过去。
没一会儿,沈浪的消息过来。
“没。”
“我好想你。”鲁花花把这条发出去,害羞地捂住脸在床上打了个几个滚。
再害羞的事都做过了,她还是会因为想到沈浪看到这条消息的表情而心动。
这次他的消息回的慢,鲁花花把页面拉上去,拉下来。
“哦,来了!”她高兴。
沈浪:“你要不要下来?”
下来?
鲁花花突然想到什幺,跑到客厅的阳台往外看,果然,鲁教授的车位旁停着一辆熟悉的路虎。
鲁花花握着手机的手叠在胸前,感觉手下的位置,心脏砰砰跳得剧烈。
她来不及换衣服,穿着鲁妈妈给买的粉红小猪分体睡衣,轻手轻脚地走到门口,像入室行窃的贼,把门打开,再关上,只发出轻微的响声。
出了家门,她小跑到电梯前按下下行键。
该怎幺形容这种感觉呢?像飞空的烟花,在风中穿梭着,下一秒就要触到天空。
电梯来了,她进去,电梯往下走,她的心却越吊越高。
沈浪就在那,他不会跑,可是她还是想早点见到他,哪怕提前一分一秒也好。
出了大门,鲁花花看到站在不远处等她的沈浪,她的嘴咧开。
“过来。”沈浪说。
鲁花花一丝犹豫都没有,像小鸟般飞奔着跑向沈浪。
沈浪的双手张开,接住跑向他的小人。
他的怀抱仿佛是为她量身而做,如同镶嵌在王冠上的宝石,每一寸都再合适不过。